兩個人聊到三更,顧輕衍到底舍不得安華錦疲憊趕路,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哄著她入睡。
安華錦無奈,只能乖乖地閉上眼睛,在他的懷里睡了。
顧輕衍不困,也不想睡,便這樣看著她。
她其實看起來還是一個小姑娘,輕輕瘦瘦,嬌嬌弱弱的,若只這樣瞧著她,誰也不能想象她是南陽王府如今的主人,執掌百萬南陽軍,一聲軍令,百萬南陽便會聽她的震三震。
因她帶三十萬南陽軍入京,逼迫皇帝下了罪己詔,如今南陽王府小郡主已不是昔日人們口中只厲害二字可說,而是威名赫赫,她的確是半絲都不墮南陽王府名聲。
他看了一會兒,伸手在床頭摸索了一會兒,摸出了一個用紅繩拴著的平安扣,動作極輕地給她系在了脖頸上。
安華錦睡的熟,對此毫無知覺。
待安華錦睡醒后,天正蒙蒙亮,她睜開眼睛,便對上了顧輕衍溫柔地看著她的眼睛,她扯開嘴角,對他微笑,“一夜沒睡?”
“不困。”
安華錦伸手捏捏他的臉,又用力地揉了一下,然后低頭又吻了吻他的輕軟的唇瓣,坐起身,動作利落地穿衣下床。
顧輕衍心情一下子又不好了,幽幽地看著她。
安華錦穿戴妥當后,回頭看著他,見他坐在床上,一眼的懨懨之色,她輕笑,轉身去梳洗。
顧輕衍以為她會上前再哄哄她,見她卻是去梳洗,他只能自己下了床,走到她面前,抓了她的手,默不作聲地幫她洗臉。
手指撩著水洗在安華錦白凈的臉上,他也輕輕地捏了捏,然后,用帕子給她擦凈水,又拉著她坐在菱花鏡前,給她梳頭。
安華錦乖乖地坐著,從鏡子里看著他。
顧輕衍抿著嘴角,眼神是壓制著的無盡的舍不得,哪怕知道她必須走,但一想到這仗打起來要一年半載,他就心里怎么都壓制不住,人還沒離開,恨不得將她栓起來,手下梳頭的動作也是極慢。
但是再磨蹭的事兒,也會做完,頭到底是梳完了。
安華錦扭過頭抱住他,取笑,“顧輕衍,你別再露出這種怨夫相了,當心被人取笑。”
顧輕衍悶悶地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上,“取笑就取笑。”
安華錦無言,破罐子破摔到這個地步的情緒,她也不知道怎么哄了,只能對外喊,“寧兒!”
安易寧一溜煙地跑到了門口,將頭探進來,“小姑姑,你喊我?”
安華錦點頭,松開顧輕衍,對安易寧問,“會哄人嗎?”
安易寧誠實地說,“有點兒會。”
“那你來,哄哄他。”安華錦指著顧輕衍,“我哄不好。”
安易寧:“……”
他看著顧輕衍,頓時后退了一步,有點兒打退堂鼓,“小姑姑,你都哄不好小姑父,我也哄不好啊。”
他是有點兒會哄人沒錯,但是絕對不包括小姑父,小姑父這個人,很難哄的。
安華錦對他瞪眼,“過來哄。”
安易寧無奈,只能挪著步子來到顧輕衍面前,小大人一般地哄他,“小姑父,你要乖哦,別讓我小姑姑生氣,否則你太不好哄的話,我小姑姑一生氣不哄你去哄別人了,你該哭了。”
安華錦“……”
顧輕衍氣笑,狠狠地用力揉了揉安易寧的小腦袋,“行吧!我不用哄了。”
安易寧松了一口氣,不用哄好,他哄人也很難的。
三人一起出去吃飯,早膳很豐盛,安華錦吃了不少,顧輕衍食不知味,但在安華錦的投喂下,也算是吃了個飽。
安易寧實在是沒眼看,覺得小姑父真是……在小姑姑面前,太一言難盡了。
用過飯后,安華錦出了顧輕衍的院子,前去向顧老爺子辭別。
顧家的人都已早早地等在顧老爺子處,見安華錦來了,都齊齊與她道別,尤其是顧墨蘭,紅了眼眶,“嫂子,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嗯,放心吧。”安華錦又握了握她的手。
顧老爺子也很是感慨,慈和地看著安華錦,又瞅了瞅自家孫子那不舍藏不住都快瀉出來的神色,暗暗地嘆了口氣,“安丫頭,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安華錦不僅背著她自己一條命,還背負著顧輕衍的命,以及,大楚千萬子民的命。這一回開戰,她只能贏,不能敗,如果她敗了,那么,大楚沒人可以抵擋南齊和南梁的踐踏。
南陽王府就是大楚的銅墻鐵壁,安家人自小熟讀兵法,才有這個本事。
“顧爺爺放心。”安華錦眉眼清傲,“我必不會敗安家傲骨,也會保護好自己。”
“好,爺爺也等著你旗開得勝。”顧老爺子拍拍她肩膀,看向顧輕衍,“我聽說你調遣了顧家所有暗衛聽命?”
“嗯。”顧輕衍頷首,對安華錦說,“你都帶上。”
安華錦訝異了一下,轉而想想這是顧輕衍能做出來的事兒,當年他派了五百暗衛,全部折在玉雪嶺,是安家的傷痛,也是他的傷疤,她問,“顧家多少暗衛?”
“三千。”這是顧家能養的,最好的這個數字,傾顧家所有暗衛。
“給我一半吧。”安華錦自然不能都帶走,她伸手給顧輕衍理了理衣領,“你的安全,也是我所的安全。更何況,南齊和南梁的內奸百年來埋葬在大楚腹地不知者眾,你在京城,施展拳腳,幫助大殿下穩固后方,也需要人手。”
顧輕衍抿唇,“我不用。”
安華錦冷下臉,“不行。”
顧老爺子在一旁道,“就聽安丫頭的吧!她如今不是昔日的南陽王府,我相信安丫頭。”
顧輕衍不吐口,“我有些人就夠,除了暗衛,也還有些人留著。”
安華錦軟了語氣,“你不要與我爭執這個,我像你保證,張宰輔的秘密還有的查,你聽我的。南陽王府有兩千暗衛,加上你這一半人,一千五,已夠一個先鋒隊了。還都是高手,我也有自保能力,你無需過多擔心。”
其實,若是叫安華錦自己說,她有南陽王府暗衛就夠了,這些年,她從不吝惜培植暗衛營,帶走顧輕衍一半人,也是她想讓他安心而已。
“小姑父,你就聽我小姑的吧,別磨蹭時間了,小姑姑還要趕路呢。”安易寧拽了拽顧輕衍的衣角,他雖然也舍不得小姑姑,但還是覺得,還是趕緊把小姑姑送走的好,否則小姑父一個人能拖一天。但哪怕拖一天,也沒用,小姑姑也得走。
顧輕衍只能作罷,點了點頭,喊來青雪,吩咐,“你跟著小郡主,點一半暗衛,護佑小郡主。”
“是,屬下會帶著所有人,誓死護佑小郡主安全。”青雪當即重重領命。
與顧家人簡單告別,安華錦出了顧家,騎馬出城。
顧輕衍和安易寧送安華錦到城外。
城外十里亭,王岸知已早一步帶著人等候,除了王岸知外,還有騎著馬跟著安華錦回南陽的皇后以及一眾隨從。另外,還有出來送行的大皇子楚賢、楚宸、江云致、楚思妍等。
在十里亭外,是二十萬京麓兵馬,由魏振帶著,整裝待發。
楚思妍見到安華錦,給了她一個熊抱,語氣是滿滿的不舍,“小安兒,你一定要平安啊,我會每日在佛堂給你祈福的。”
說著,她也拿出了早就求好的平安符遞給她,“一定一定要平安啊。”
“好。”安華錦伸手接了平安符,捏了捏她的臉,“一定平安。”
王岸知帶了王家的所有暗衛,皇后沒帶多少人,除了慣常伺候的賀嬤嬤和后來被楚硯收了的張公公外,只帶了幾名忠心的無家可歸的宮女和小太監,以及百多護衛,輕裝簡行。
皇后出自南陽王府,雖然自小身子骨弱,但也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她端坐在馬上,病早已好了,看起來很是精神。
一行人紛紛告別,楚賢對安華錦道,“小郡主,多多保重,待你旗開得勝,我必定以酒相迎。”
“我也是。”楚宸跟著接話,“到時候,喝個不醉不歸。”
“行啊。”安華錦很是灑脫,“南陽軍的后方,就勞煩大殿下與諸位了。事關大楚這一戰,我必讓南齊和南梁俯首稱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