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本來約好在俱樂部打完球,然后一起去吃火鍋,但陸放被虐了一遭,感覺渾身都疼,再加上不知道姜時晏還會不會遷怒他,于是出了俱樂部的大門就攔輛車走了,也不管會不會被人拍到。
以后誰再說姜時晏性子溫和沒脾氣,他陸放第一個站出來反駁!
他表面看著溫柔無害,其實背地里蔫兒壞。
姜時晏自然不知道自己被陸放罵了一頓。他開著車在夜色中前行,兩邊的璀璨街景不斷后退、遠去,陸放的話還在耳邊回旋,字字清晰。
他忍不住搖了搖頭,覺得陸放的思想該洗洗了,太污濁了。
他一個二十幾歲的成年人,怎么可能對一個未成年小女孩有想法。
如此自我暗示一番,姜時晏頓覺堵在胸口的那團棉花疏通了,連呼吸都順暢不少。胸口還有點疼,大概是剛才被球撞到的緣故。
手機在這時響起,姜時晏緩緩吐出口氣,拿起中控臺上的藍牙耳機插進耳朵,接通了電話。
是葉晴空打來的電話。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只是跟他說一聲,電影錦衣風華最終以9億票房成績完美收官,給他的處女作交上了滿意的答卷。
制片方今晚在北京一家酒店舉辦慶功宴,邀請姜時晏出席。
一部小制作的電影能取得這樣的票房成績算是意外驚喜,不用明說,大家都知道其中一大部分功勞是姜時晏的。
他在里面飾演的是個戲份不重的小配角,眾所周知,打醬油的角色一般不扛票房,如果姜時晏今晚出席慶功宴,勢必會搶了主演的風頭。
葉晴空說:“樹大招風,所以我幫你推了。”
姜時晏稍微一想,便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我知道。”
葉晴空要說的事情就是這個。她不像賀中磊,打著為藝人好的旗號獨攬大權。她做事一向公開明朗,包括一些小的決策,哪怕她提前做了,事后也會告知藝人一聲,讓他們心里有個底。
——
復習的日子總是過得格外快。
大家埋頭做題,連黑板上的倒計時都顧不上看,上一次抬頭去看好像還剩下十多天,一晃就只剩下三天。
奮斗了這么多年,還有三天,他們就要奔赴戰場。
到了這個時候,老師們都不會逼得太緊,怕大家過于緊張影響發揮,上課偶爾還會說兩句玩笑話活躍氣氛。
張永超拿著三角板指著黑板中央一道大題:“多看兩眼這道題,這是必考題型!別拿我的話不當回事,到了考場你們就知道我說的每句話都是有用的。”
后面有頑皮的男生接話:“老張,你都說了不下三十道必考題了,我就想問問,高考數學卷子滿分是150分嘛?照你這么算,快三百分了。”
全班哄笑。
張永超氣結,舉起三角板隔空指了指那個男生,又看向班里其他同學:“我看你們是一點都不緊張。”
不緊張是不可能的,這可是高考,被無數老師稱作“人生分水嶺”的高考,早就讓全國學子聞風喪膽。
宋頌每天睡前都面朝墻壁念念有詞,路棉看了一眼,原來她把阿基米德的照片貼在了床頭,每天誠心禱告,祈求這位偉大的數學家保佑她高考數學超常發揮。
路棉忍不住提醒:“人家是國外的數學家,沒準對咱們的高考不了解,求他沒用。”
宋頌茫然一瞬,覺得她說得好像有點道理,別說高考了,搞不好阿基米德連中文都看不懂。
那她豈不是白求了他這么多天。
宋頌沉思片刻,認真道:“你說我要不要換成華羅庚?”
路棉拍拍她肩膀,真誠建議:“我覺得,你換成林書山比較實際一點,他不僅清楚當代高考形勢,更是對高考數學了如指掌。”
宋頌受教了。
可問題是,她沒有林書山的照片啊!
經過最初的緊張,到最后兩天,大家反而都平靜下來,打算以從容不迫的姿態迎接即將到來的高考。
5號晚上最后一節晚自習,同學們已經沒有心思再復習,座位上堆滿了裝箱的資料書和卷子,準備放學后搬走。
附中作為高考其中一個考點,明天學校要清理考場,給他們放一天假。家離學校遠的同學擔心一來一回耽誤時間,決定留校住宿,近處的走讀生就住在家里。然后,7號和8號兩天全國統一高考。
這節晚自習本來是英語課,班主任張永超卻走了進來,站在講臺上。
“后天要用的東西別忘了提前準備好,中性筆,2B鉛筆,橡皮,尺子都要帶齊。最重要的當然是準考證,每年都有考生丟準考證的情況發生,輕則誤了考試時間,重則進不了考場。你們說說,寒窗苦讀十多年,臨了卻發生這種事,多遺憾?”
頓了一下,他喝口茶,接著說:“這種事是有媒體采訪的,別讓我在新聞上看到你們當中的誰丟了準考證。”
他語態輕松,大家想笑,卻都笑不出來。
張永超想起什么,又叮嚀一句:“還有,著裝也要注意,盡量穿輕松舒適的,不要帶金屬……”
話沒說完他又嘆口氣:“算了,明天我再給你們強調一遍吧。”
其實這些東西大家早就知道,這兩天各科老師都千叮萬囑,生怕他們忘記了,出現本不該發生的意外。
張永超轉頭看向對面的文科班,已經有教室的燈熄了。
他雙手負在身后,仿佛有很多話想叮囑他們,到頭來卻只是揮了揮手,語重心長道:“再檢查一遍,看有沒有東西遺漏,然后……放學吧。”
他走下臺階,走到教室門口,準備出去時又停住了,回頭朝大家一笑:“這兩天早點休息,養精蓄銳。祝咱們一班全體學生蟾宮折桂,金榜題名!”
“好!”
同學們異口同聲,聲音大得仿佛整棟樓都在顫抖。
張永超走了,班里的氣氛重新熱鬧起來,大家開始動手收拾東西,低頭檢查桌肚,按照老師的要求,一張紙片都不能留。
對面不知是誰忽然尖叫一聲,驚得大家齊刷刷往外面看。
原來是文科班有人從樓上往下撒卷子,雪白的卷子像雪花一般簌簌往下落,伴隨著男生的放肆吼叫:“老子終于要解放了!”
一個人開了頭,其他學生紛紛效仿,抓起那些卷子就往下扔,有的甚至撕掉了資料書、筆記本。很快,他們理科班這邊也加入了“人工降雪”計劃。
大家放肆笑鬧,仿佛要甩掉壓在身上的包袱,想要渾身輕松走上戰場。
宋頌拉著路棉去看的時候,地面已經覆蓋了白茫茫一層,樓下傳來教導主任熟悉的怒吼聲:“哪個班的?!不許再扔了!當心扣你們班的量化分!”
同學們一哄而散,奔跑著離開走廊,沖出教學樓。
路棉和宋頌相視一笑。
他們已經沒有量化分可以扣了,此一別,一班不再是他們的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