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成文的保證,沒能讓陶皇后眉頭舒展。
“你拿什么保證?”
“母后何必問得這么清楚。再說了,計劃趕不上變化,現在我說什么都作不得數。”
“既然不作數,你也敢向本宮保證?”
蕭成文低頭一笑,“母后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無非就是想知道我的計劃,想知道我從哪個方面下手。母后能否對兒子多一點信任?”
陶皇后冷哼一聲,“蕭成業已經有了兒子,你蒙兩口子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你讓本宮如何信任你?”
蕭成文一聲無奈嘆息。
逃不掉的催生。
他說道:“干脆讓三弟盡快成親吧!母后相看了這么長時間,應該有合適的人選。將三弟叫回來,正式相個親。只要他沒意見,就讓父皇賜婚,趕緊將婚事辦了。”
他提起三皇子的婚事,果然成功轉移了話題。
陶皇后不再催著他生孩子。
“本宮相看了諸多名門閨秀,有好幾個都很不錯。不過,你成陽姑母想和本宮結親。”
蕭成文聞言,眉眼微動,“成陽姑母是想把書韻表妹嫁給三弟?”
“正是!本宮沒答應她,但是也沒拒絕她。這門婚事,你怎么看?”
蕭成文低頭笑了笑,“母后征求兒子的意見,兒子就有一說一,這門婚事不好。”
陶皇后笑了,問道:“為什么說這門婚事不好?”
蕭成文直言道:“明擺著,和成陽姑母結親,最重要的一點,顯然是父皇的意見。母后可曾問過父皇,父皇同意這門婚事嗎?”
陶皇后搖頭,“還沒找到機會和你父皇提起這門婚事。成陽那邊也是希望我能答應,然后我們一起同你父皇坦白。”
蕭成文喝著茶,輕聲說道:“很大可能,父皇不會同意這門婚事。”
陶皇后隨口一問,“為何?”
蕭成文笑了起來,“母后何必明知故問。父皇為什么打壓陶家,不就是因為陶家勢大,人稱陶半朝,犯了忌諱。沒了陶家,母后又和成陽姑母結親,這是要繼續走陶家的老路,父皇豈能同意。
打壓陶家,父皇毫不手軟。可是換做成陽姑母,那畢竟是父皇的親妹妹啊,哪舍得下狠壓。舍不得打壓,只能從一開始就反對這門婚事。
要我說,母后為了取信父皇,不如就給三弟尋一門普通點的婚事。頂尖世家的姑娘,一概不做考慮。中等門戶,不顯山不露水的那種,最合適三弟的情況。”
陶皇后蹙眉,“普通人家的姑娘,配你三弟,太委屈他。”
蕭成文直接問道:“母后是要命,還是要體面?”
陶皇后面色一沉,“南邊戰事終于結束,你父皇心情正好。這個時候替你三弟說一門上好姻緣,你父皇未必會反對。”
蕭成文譏諷一笑,“父皇現在不反對,過個三五個月,母后猜猜父皇會不會反對?”
陶皇后聞言,臉色都變了。
皇帝是善變的。
今兒說喜歡,明兒說不定就成了討人嫌。
她嘲諷一笑,“你對你父皇,倒是了解得很!”
蕭成文笑了笑,“我是父皇的親兒子,自然了解他。”
陶皇后嘆了一聲,“果真要委屈你三弟?普通人家的姑娘,想要找個好的,也不容易。”
蕭成文說道:“母后派人問問三弟,我想他肯定不反對。”
陶皇后蹙眉,沉默不語。
蕭成文則繼續說道:“父皇不僅要打壓諸侯王,更要打壓外戚。陶家是前車之鑒,母后千萬吸取教訓。三弟,需要的不是勢力強勁的妻族,而是不會讓父皇忌憚的妻族。唯有中等門戶的姑娘,才會讓父皇放心。母后,父皇的心,已經變了!你也該學著改變!”
陶皇后臉色煞白,手指微微顫抖,差點端不住茶杯。
她深吸一口氣,“你說的對!給你三弟說親,首要不是姑娘的家世和品性,而是要看你父皇的態度,是否讓你父皇忌憚。”
她揉著眉心,頭隱隱作痛,叫她難受得很。
此刻,她心情很不好,甚至有點暴躁,迫切想要發泄。
可是她卻一直壓抑著自己。
變了,一切都變了。
皇帝沒了良心。
大兒子同樣沒有良心。
金尊玉貴的小兒子,本應該有一門令人稱羨的婚事。
卻因為皇帝沒了良心,只能委屈娶個中等門戶的姑娘,叫她好生難受。
她就像是頭困獸,找不到出口。
一切都逃不過蕭成文的雙眼。
他低著頭,眼眸深處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人的承受力有多強大?
母后什么時候承受不住壓力,選擇爆炸?
他真的很好奇。
三弟娶一個普通門戶的妻子,不拖他后退,卻也不會給他絲毫助力。
相比較而言,自己的妻子燕云琪倒是極好的。
武將世家的閨女,陪嫁五百侍衛,真好!
還有一個愛折騰的小姨子燕云歌,令人充滿了期待。
諸侯王被押送進京,全城轟動。
市井小民擠到大街上,都想看看稀奇。
結果發現,諸侯王都躲在馬車里面,沒一個人露面。
真令人失望!
本想看稀奇,結果只有一輛接著一輛的馬車。
馬車外觀破舊,叫人只想吐槽。
北軍將諸侯王以及他們的家屬,轉交給宗正寺。
宗正寺早就做好了接管諸侯王的準備。
一家一戶,安置在城中宅院,由金吾衛看守。
金吾衛兇神惡煞,看向每一個諸侯王以及家屬的眼神,都極其不善,帶著明顯的輕蔑和嘲諷。
一干諸侯王以及家屬:“……”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
皇帝不急著處置他們,他們卻很著急。
整日里提心吊膽,到底是生是死,總得有個說法吧。
這些不得自由的諸侯王,殊不知,為了如何處置他們,朝堂上都快吵翻了。
每次朝議,有人提議殺,有人提議圈禁,有人提議全部貶斥,貶為庶民……
各種意見,無法達成統一。
永泰帝沉默,不表態。
于是乎,朝臣們吵得越發厲害。
少府滿腹牢騷。
這么多諸侯王以及他們的家眷,人吃馬嚼,都要少府承擔。
少府負擔重啊!
少府主張,所有諸侯王全都奪爵,全都趕出京城,自己吃自己。
全都趕出京城,萬萬不行。
當心這些人死灰復燃,一定要圈禁在京城,嚴加看管。
從早春,吵到春暖花開,永泰帝終于拿定了主意。
自封的新任汝寧王,斬!
家眷貶為庶民。
幾個鬧得最厲害的諸侯王,斬!
家眷貶為閑散宗室,居住京城。
其他鬧騰得不那么厲害的諸侯王,可以保留王爵,給天下人做個表率。
但是,平武侯石溫一道奏本,破了朝臣們商量好的決定。
平武侯石溫的意見,從皇帝到朝臣,不能不重視。
平武侯石溫就一個意思,“……舉旗造反保王爵,此乃不仁之舉。所有參與這場戰亂的諸侯王,都該被奪王爵。為彰顯陛下仁慈,可從子孫中,挑選一賢良仁厚之人,繼承王爵。”
言下之意,諸侯王奪爵,讓他們的兒子或是孫子繼承王位。
被奪爵的諸侯王,統統圈禁起來。
怎么辦?
平武侯石溫的意見得重視啊!
他可是天下名臣,無論如何,都要給他幾分面子。
商量來,商量去,最后就按照平武侯石溫給出的意見,所有活命的諸侯王,一律奪去王爵,圈禁。
王位由子孫繼承。
消息傳到東平王一家,眾人嘩然。
王妃秦氏,當場就哭了出來。
東平王本人也是愣住當場,不敢置信。
“不僅奪王爵,還要圈禁?為何?這是為何?”
一府的人,哭哭啼啼,都在發愁自己的前程。
唯有蕭過,心中驚喜連連。
他雖然得不到外面的消息,卻知道是親弟弟蕭逸在發力。
蕭逸在兌現承諾,替他奪取王位。
蕭過壓下心頭的歡喜,同大家一起哭喪著一張臉。
王妃秦氏哭了一場,拉著東平王的手,“王爺,難道就沒什么辦法嗎?能不能找找關系,讓陛下收回成命?”
東平王唉聲嘆氣,“圣旨已下,你我皆是案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王妃秦氏嚎啕大哭,“我不要圈禁。無論如何,不能圈禁啊!”
她和東平王夫妻一體,東平王被奪王爵,被圈禁。她肯定也跑不了。
一想到,剩下的半輩子,都要被圈禁在高墻之內,她想死的心都有。
東平王無可奈何,毫無辦法,瞬間老了十歲不止。
他抱怨道:“陛下不厚道啊!本王第一個投降,為他省去多少事情,他理應優待本王。豈能將本王同其他人一視同仁。不厚道啊!”
王妃秦氏苦累了,想到要緊的事情,“誰來繼承王位?王爺,你可得拿定主意啊!”
分明是在提醒東平王,王位只能給寶貝兒子蕭遜。
東平王握著她的手,“你放心,王位只能是遜兒的,誰都搶不走。”
蕭遜大喜,又大哭。
“父王,母妃,兒子什么都不要。兒子只要全家人平平安安……”
王妃秦氏扶起他,“傻孩子!只有你好了,我和你父王才能平安順遂。等風頭過去,你一定要想辦法,讓你父王出來頤養天年。”
“兒子定不辜負父王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