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榜上最后一名?哦,對他有些印象。當初好幾個人選,水平基本上差不多,最后選了位許姓秀才。”
燕云歌喝著茶水,輕描淡寫地說道。
蕭逸沒有插手科舉。
郡守府內,各個部門分工明確,彼此互不干涉,互不統屬。
若有糾紛,就到郡守大人燕云歌面前,申請裁定。
蕭逸主管軍備,督學不歸他管,所以他并不清楚內情。
他好奇問道:“看著不太聰明的樣子,為何偏偏選了他?莫非有什么過人之處?”
燕云歌仔細回想了一番,“要說有什么過人之處,一是字跡工整,書寫還算漂亮。二是策論他比其他幾個人稍微出彩一些些,勉強還算有邏輯。”
“所以點了他做榜尾?”
“對啊!有人做榜首,就有人做榜尾。”
“誰是榜首?”蕭逸很好奇。
今天之前,他還沒問過這個問題。
這會看熱鬧,好奇心頓起。
下面的人吵吵鬧鬧,若非特別激動,吼聲特別大,都不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力。
真的是因為……
基本上所有人都很激動,都在吼叫。
燕云歌賣了個關子,“你可以猜一猜。”
蕭逸當即說道:“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凌崔二人當中一個。他們兩人有真材實料,又在衙門歷練了好幾個月,還押送過糧草,并非只讀書不聞窗外事的迂腐公子。你的策論,難不到他們。”
燕云歌抿了一口茶,“策論并非是為了難倒誰,而是為了選取合格的人才。只要足夠優秀,不問出身來歷,都能成為榜首。”
“哈哈……果然是凌崔二人當中一個,估摸著凌長安更有機會,崔秀程還是輸了一籌。”
“為何就不能是崔秀程,亦或是賀季?”燕云歌似笑非笑。
蕭逸琢磨了一下她的笑容,“崔秀程家學淵源,不過,他似乎更好動,觀察力不如凌長安。你的策論,考的是學識積累,更是眼光眼力和遠見。這方面理應凌長安更出眾一些。”
她笑而不語,只等有人吶喊揭榜。
燕九斤小朋友趴在窗戶邊,瞪大一雙眼睛,看著下面激動的人群。
耳邊響著父母的談話聲。
隱約之間,他似乎明顯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明白,只是單純看個熱鬧。
燕云歌摸摸他的頭,“好看嗎?”
燕九斤想了想才說道:“挺好看的,為一功名爭搶。這就是先生說的讀書成材吧!”
哎呦……
她都有些意外,“自個想到的?”
燕九斤小朋友點點頭,“兒子也要努力讀書,考一功名。”
“有志氣!若是志氣再大一點,我們就做出題定功名的人,不做考功名的人。”
小小的腦袋,消化不了這句話。
他抓抓頭,一臉懵逼。
只記住了兩個詞,一個是定功名,一個是考功名。
樓道傳來咚咚咚地響聲,可見上樓之人,心情多么急切!
很快,隔壁包間就傳來了動靜。
崔秀程見到小廝上樓,忙問道:“看清楚了嗎?榜首是誰?”
“恭喜凌公子,賀喜凌公子,公子貴為榜首。”
小廝說著吉利話。
凌長安露出滿意地笑容,“不出我的意料,看賞!”
“謝公子賞賜。”
“你家公子呢?排名如何?”凌長安追問道。
小廝喜笑顏開,“我家公子屈居凌公子之下,添為第二。”
“哈哈哈……”
凌崔二人齊聲笑出聲來。
崔秀程更是一拳頭重重砸在桌面上。
“可算是報了當日之仇。”
秀才科,被賀季壓了一頭,他始終將此事視為平生最大的恥辱。
舉人科開始之前,他就立志一雪前恥。
特意拉著凌長安一起購買模擬套餐,各類科舉套餐,認真鉆研。
為了這次科舉,他是下足了功夫,做足了準備。
他如此努力,前所未有地用功,若是還不能壓賀季一頭,他真是無臉見人。
今日終于得償所愿,揚眉吐氣。
凌長安又問小廝,“誰添居第三?”
小廝說了一個陌生的名字,來自博郡治下某縣今年秀才科的第一。
二人高居榜一榜二,心情格外舒爽。
崔秀程當即讓小廝蓬萊客定宴席,他要廣宴賓客,以示慶賀。
蓬萊客,離著皇家女子學院很近,是一處花園式酒樓。
內部環境極為清幽,上檔次,有格調。
是宴請賓客,彰顯財力的不二之選。
平陽郡樣樣都缺,就是不缺有錢人。
因此,蓬萊客生意一年四季都很爆好。
去晚了,怕是定不到好院子。
于是……
崔秀程催促小廝,“快去,快去。務必定下宴席。價錢加倍也沒關系。”
小廝領命,急匆匆下樓。
樓下,有人又笑又跳,有人嚎啕大哭,有人目瞪口呆,有人干脆直接撞墻……
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楊慕就是呆若木雞中的一員。
不出意外,他考上了舉人,只是名次不太好,遠不如秀才科風光。
他癡癡站在路邊,腦袋是懵逼的。
他以為,以自己的水平,怎么著也能進前十。
結果連前二十都沒進去,添為二十七名。
名次不好不壞。
取士兩百多人,二十七,對很多人來,是個可望不可及的名次。
但是……
對于自詡聰慧,考試從未失手的楊慕來說,他接受不了這個名次。
太爛了!
爛得他心肝脾肺腎都在痛。
他呆呆的樣子,引起了蕭逸的主意。
“那個人,賭一賭,會不會哭出來?看樣子是沒考上。”
燕云歌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腦海上閃過一些畫面。
“看著挺眼熟的,似乎見過。”
“見過嗎?我肯定是第一回見這人。你瞧他咬牙切齒地模樣,莫非是認為取士不公?不服氣?學識不好,考不上舉人,可不能賴別人。”
他又抱起燕九斤,“別學那些鉆牛角尖的人,我們要做大肚能乘船的人。”
燕云歌好像吐槽,拆穿他小雞肚腸的真面目。
不知是誰愛記仇,睚眥必報……
蕭逸沖她齜牙。
他在教育兒子,不許拖后腿。
正因為是在教育兒子,她才沒出聲揭穿真相。
就讓他做一個有本事講道理的好父親,滿足一下好為人師的脾性。
燕九斤小朋友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小西瓜肚子,這里面能乘船?
難道肚肚里面都是水?
他突然來了一句,“肚肚會不會漏水?”
夫妻二人先是一愣,緊接著哈哈大笑。
燕云歌笑得不能自已,對蕭逸說道:“你給九斤解釋清楚,什么叫做大肚能乘船,不要誤導他。”
“包在我身上。”
蕭逸當仁不讓,他要做個耐心的好爹爹,好老師。
直到,燕九斤小朋友無數個為什么,終于擊垮了他。
受不了啦!
小孩子什么的,果然最討厭。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
這打臉速度,啪啪啪……
科舉結束,新晉舉人們分批前往郡守府。
每一個舉人,燕云歌都要認一認,記住他們的臉。
將他們的試卷和人對上號。
現在地盤小,人也少,她自然可以這么做。
等到將來,地盤繼續擴大,參加科舉的人多了,她肯定分不出時間和精力這么干。
所以……
眼下這一批舉人,好好干,不出意外,必然會受到重用,很快就有人脫穎而出。
被蕭逸點評為咬牙切齒不服氣的楊慕,燕云歌見到了。
發現他榜上有名,名次還不錯,就很好奇。
見面的時候,隨口問了他一句,“你對自己不滿意?”
楊慕懵逼,先是點頭,緊接著搖頭。
“學生很滿意!”
“若覺著不足,就繼續努力!不必為了一時的勝負耿耿于懷。”
“多謝夫人提點。”
他漲紅了臉,顯得很激動,內心卻在翻江倒海。
不行就是不行,他就是介懷!
他就是不服氣。
看著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戾氣,燕云歌了然一笑,沒再過多關注。
這是第一批舉人,明年春天,他們將參加春闈,朝著進士功名拼搏。
許充之在碼頭,送別王秀才。
本來定了兩張船票,相約一起回家鄉。
誰能想到,會有意外驚喜。
“我祝許兄明年金榜題名,發達了可別忘了兄弟。”
“承王兄吉言!王兄安頓下來后,記得給我來信。到明年,我會一直租住在現在住的地方。”
“好嘞!許兄可要加油啊!”
二人揮手告別,這一別,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前程命運。
天和四年,只剩下最后幾十天,很快就是新的一年。
今年天氣反常得很。
春夏干旱,秋天還沒過完,氣溫直降,一夜進入冬天,冷的人瑟瑟發抖。
還沒到最冷的寒冬臘月,厚實的棉襖已經穿在身上,抖啊抖。
“今年冷得很!”
要比往年多穿兩件,方能御寒。
天氣古怪,必有災情。
平陽郡郡守府下令各地衙門,做好防災賑災的準備。
危房及時加固處理,以免大雪一落,房屋垮塌死人。
為了這個冬天,忙忙碌碌。
北梁那邊突然傳來消息,劉寶順受傷,傷勢嚴重,危在旦夕。
“消息沒錯?”
燕云歌很詫異。
劉寶順那個人,竟然會受傷,還危在旦夕。
蕭逸掃了眼消息,篤定道:“這里面肯定有鬼名堂。劉寶順那人,狡猾多端,突然受傷,必有隱情。”
燕云歌笑了起來,“看來劉寶順對薛貴妃展開了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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