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朝議紛爭,最終被三位輔政大臣聯手壓了下去。
朝議結束后……
石溫就對燕太后說道:“現在只是暫時壓下勘定皇陵墓地一事,遲早文武百官還會再提此事。”
“石愛卿的意思是讓本宮妥協嗎?”燕太后表情凝重。
小皇帝坐在一旁不言不語,就像是一個乖學生,學著如何做一個大人。
石溫輕咳一聲,“老夫只是提醒太后娘娘,要早做準備,以防萬一。而且,老夫認為在建州城外勘定皇陵墓地,未嘗不可。
總不能一日不北伐,兩位先帝就一日不下葬。還有皇室宗親,一年到頭,都有生老病死……
太后娘娘堅持先帝的遺愿,固然很好,卻也要考慮實際情況,適當的時候就該懂得變通。”
燕太后微蹙眉頭,問道:“凌愛卿,崔愛卿,不知二位可有建議?難道你們和石愛卿一樣,也希望本宮妥協?”
崔植老狐貍,他不率先表態,故作思考。
凌長治遲疑了一下,“微臣認為關于定皇陵一事,太后娘娘遲早要妥協。具體什么時候妥協,可以好好商量一下。”
“荒謬!”
燕太后震怒,她不滿,她心疼。
她怒聲呵斥,“先帝過世區區一月而已,朝臣就開始逼迫本宮,不尊先帝遺詔。
今日是皇陵,他日會不會是皇位,之后會不會是我們母子性命?
依著本宮的意思,此事絕不能妥協,誰敢再提此事,直接請到金吾衛喝茶。如此,方能震懾人心,防止有人心生不軌,妄圖逼迫我們孤兒寡母。
再一個,今日是皇兒登基以來第一次大朝會,正式商議朝政。第一次朝會,本宮就被迫妥協,將來本宮和皇兒在朝臣面前哪有威信可言。總而言之,此事萬萬不可。”
凌長治當即說道:“太后娘娘息怒!正因為考慮到此事的影響,所以微臣建議要掌握主動權,是否妥協,什么時候妥協,都由太后說了算。眼下,肯定不能妥協,一定要堅持己見!”
燕太后聞言,怒氣總算消了消。
她盯著一直沒出聲的崔植崔大人,很是不滿,“崔愛卿無話可說嗎?”
崔植出列,微微躬身,“老臣認為凌大人的建議可取。兩位先帝,不可一直停棺皇廟,總不能一日不北伐,一日不安葬。
而且,北伐事關重大,未必能一次成功,說不定需要數年時間。定皇陵墓地,很有必要。
至于確定此事的時間,老臣認為明年比較合適。可以選擇先帝死祭或是生祭的日子。不知太后娘娘意下如何。”
燕太后遲疑不定,于是問道:“石愛卿,凌愛卿可有其他意見?”
石溫很干脆,“明年可行!不過,既然確定要選址皇陵,現在就可以吩咐少府偷偷操辦此事。選得道高人,建州城外四處勘察,早日確定皇陵選址,兩位先帝也能早日入土為安。”
“石愛卿言之有理。”燕太后長松一口氣。
有足足一年時間,她可以接受。
一年之后,想必一切都已經步入正軌。
屆時,她也能得心應手處理軍國大事,替先帝替皇兒守護大魏江山。
新帝繼位,又是兒皇帝,每個人都在尋找自己的位置。
石溫思來想去,認為自家夫人燕云菲很有必要跟著他住在建州城。還可以時常進宮探望燕太后。增加姐妹感情。
要是朝中遇到什么事情,走后宮路線,都是一個極好的選擇。
于是,他果斷給夫人燕云菲去信,叫她務必盡快趕到建州。
他連府邸都準備好了,保她滿意。
與此同時,崔家女婿沈書文,他身為燕太后的表兄,在朝中也是水漲船高。
燕太后本就看重沈書文,加上她在朝中可信任的,能差遣的人本就不多。
沈書文就是其中一個。
理所當然,很多事情燕太后都會交給他去做。
尤其是,一些不方便驚動三位輔政大臣的事情。
“費公公伺候陛下幾十年,有功勞有苦勞。如今他人在皇廟,前兩天內侍傳信,說是他已經到了彌留之際。本宮不便出宮,你去皇廟替本宮看望他,送他最后一程。你轉告他,本宮記得他的付出和忠心,叫他放心。”
沈書文有點懵逼,表情怔愣。
燕太后看著他,“你不愿意替本宮走這一趟嗎?”
沈書文連連搖頭。
此刻,他想起陶太后去世一事,一直有許多爭議。
所有的爭議,暫時被壓了下來。
很顯然,費公公是爭議的關鍵。
沒想到,費公公那人,竟然快要死了。
轉念一想,他死,才是應該,才符合邏輯。
他要是一直活著,那才危險。
他輕咳一聲,忙解釋道:“太后娘娘誤會了,微臣愿意替娘娘走一趟。微臣只怕辜負娘娘的信任,擔心差事會出差錯。
費公公是宮里的人,他正當彌留之際,娘娘為何不派遣內侍太監前往皇廟看望他?想來,宮里很多人都顧念著他的情義。”
燕太后緩緩搖頭,“皇宮大內,是天下最勢利眼的地方。先帝去世,費公公失了權柄,朝夕之間,就被人遺忘在背后。
派遣內侍太監,當然可以,本宮唯獨擔心有人管不住嘴巴,在費公公面前奚落辱罵。何必呢?你說是吧!”
“娘娘言之有理。微臣現在就出宮,前往皇廟。”
“去吧!送他最后一程,別讓他走得太痛苦。”
“微臣遵旨!”
沈書文出宮后,急匆匆往城外皇廟趕去。
緊趕慢趕,好歹是趕在天黑之前到達。
只可惜,他來遲了一步,只來得及看望費公公最后一面。
短短時日,費公公瘦脫了形,恍然間,都不敢相認。
僧人告訴他,費公公這些日子,一直絕食。
他是因為絕食而死!
“為什么?死有很多種方式,為何一定要選擇最痛苦的絕食?”
僧人遲疑道:“或許費施主是為了贖罪,為了償還此生的罪孽,為了心安,為了來世的福報。”
什么福報不福報,沈書文不相信。
不過,贖罪一說,他內心卻有些贊同。
他親眼看著小沙彌將費公公入殮,內心思緒翻滾。
陶太后的死,是不是費公公親手做的?
所以,他才會選擇絕食這種殘酷的自盡手段,而不是一杯毒酒干脆利落的了斷自己。
果然,對別人狠毒,對自己更狠。
望著山中夜空,他長嘆一聲。
人死如燈滅!
死了也好!
從此,陶太后的死因也就無從查起。
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就此長眠于的地下。
擔心費公公走漏消息的人,終于可以睡一個安穩覺。
他守在皇廟,親眼看著僧人為費公公辦理喪事,最后落葬。
生前,威風八面,眾人簇擁奉承。
死后,寂靜無聲,無一人登門祭拜悼念。
說起來,費公公在諸多內侍中,也算是少有的善終之人。
死得安安靜靜,未嘗不是一種幸運。
處理完了喪事,沈書文才啟程回宮復命。
南魏朝廷局勢改變。
身處凌家后院的燕云珮的待遇,也隨之好了些。
就連凌長峰,都對她多了兩分好臉色。
皇后,太后,只有一字之差,其中差別猶如天與地。
曾經的燕云琪,是從不插手朝政的當朝皇后,分量一般般。
管管命婦還行,管理朝臣,沒資格。
如今的燕云琪,是手握皇權的攝政太后,是當朝第一人。
不僅能管命婦,朝臣都得聽她號令。
燕太后權柄在握,跟她有關的燕氏族人,只要燕太后沒有指名點姓的厭惡刁難,這些燕氏姑奶奶們,在夫家的待遇全都跟著水漲船高。
身為燕氏女的燕云珮,也不例外。
一日燕太后沒指名點姓的厭惡她,她就是燕太后的堂姐妹。
燕云珮心頭蠻得意的。
苦熬這么多年,她自己都沒想竟然還有苦盡甘來的一天。
萬萬沒想到,皇帝那么年輕去世。
燕云琪年紀輕輕就做了太后,還是權柄在手的攝政太后。
她做夢都能笑醒。
只可惜,凌長峰雖然對她有了好臉色,卻依舊不肯進她的臥房。
最多就是,說話的時候少了針鋒相對,多了心平氣和。
“你呢,依舊要安分守己,莫要給太后娘娘臉上抹黑。眼下,朝中諸事紛亂,太后娘娘顧不上你。
等哪天,太后娘娘有了空,想起了你,萬一得知你仗著她的勢胡來,屆時太后娘娘定不會饒你。
道理都和你說明白了,該怎么做,你自己心里頭要有譜。”
凌長峰一臉語重心長的模樣。
他容易嗎?
娶了一個令人厭惡的妻子,怎么甩都甩不掉,如今還要替她操心,還不能隨便發脾氣。
想想都叫人氣悶。
燕云珮當即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我做事有分寸。倒是你,呵呵,如今見我有個做太后的姐妹,就主動貼上來,你可真夠勢利眼。”
凌長峰不滿道:“若非大哥要求,你以為我樂意貼上來。總而言之,為了大家好,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該你的那份絕對少不了,不該你的你也別妄想。
你可別忘了,你親爹死了,是被燕王爺親自下令處死的。這事,萬一哪天燕太后想起來,你吃不了兜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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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才是83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