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十分鐘
天還未亮,街道上路燈不知疲倦的散發出昏黃的光芒。
大街上簌簌的掃把拖動地面的聲音有節奏的響著。
人力三輪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在街道上緩慢前行。
勤勞的人們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寒風吹過,卷起了他們的發梢。
銀耳奧迪緩緩駛過街道,引擎聲浪并不過于嘈雜,最后停在一條巷子口。
裹著大衣的方年從車上下來,很快走進一條已經熱鬧忙活開來的巷子。
聚福樓的棋牌室在五樓。
掛斷電話后兩分鐘,方年就到了。
牌場卻已經迫不及待的開了起來。
李安南正好當門坐著,見到方年走進來,喊了句:“在放拱,老方,你來不來?”
鼻孔還冒著煙,把方年看得一樂:“打多大啊你們。”
李安南把煙叼在嘴上,雙手洗著牌,大喇喇的道:“沒多大沒多大,一塊的底,你來不來。”
“對啊,方年要不要加一個,我們才開始。”
“來唄,反正也沒事。”
一共圍了八個人,六個人上了桌子。
方年應了聲:“行,來,給我發一手。”
又問:“他們呢?”
還有四個人不在,其中包括李雪、李芬琳、柳漾仨,和另外一個男生。
“不清楚,估計還在三樓唱歌吧。”
“我們走的時候還在三樓唱歌,說一會上來。”
其實聚會從KTV唱歌之后,就差不多算是結束了,不過沒人離開。
因為能來聚會的,基本都閑得很,反正回家也沒事做,不如湊熱鬧。
方年抽了條方凳坐在桌旁,邊從兜里掏錢邊問:“只有棋牌室,沒有別的娛樂了嗎?”
“好像還有個娛樂廳什么的吧。”李軍回了句。
方年哦了聲,從兜里掏出的零錢中抽出兩張一塊的放在桌上。
他有個壞毛病,從買了錢包以后開始的。
里面只放一百元的鈔票,抽出來一張,找剩下的都隨便塞兜里。
就也還好吧至少陸薇語搬進來以后再也沒曬過錢了。
也就玩了四五十分鐘,李雪她們上來便散了場。
也解放了幾個運氣不佳的小伙伴。
其中就有叼著煙兒的李安南。
從方年上桌之后李安南一把沒贏過光輸錢。
看看時間,下午四點二十天色還亮堂著,方年想了想笑著說道:“大家不著急回去就再玩會晚上我請大家吃飯。”
晚上回去問題也不大。
大家要么是共騎摩托車來的,要么就送一下,都是小事。
李雪組織了一下,最后都留了下來。
“現在還早班長安排一下?”李安南開了句腔。
李雪稍加思索道:“五樓那邊有娛樂廳,可以打桌球、乒乓球,按小時計算,剛好可以玩一個小時,怎么樣?”
左右一商量便都過去了。
開了三個桌球臺,兩個乒乓球臺。
正好聚會的650塊都花完了方年便主動買了單,一共六十——反正都是大家的錢。
沒錯李安南為首的這撥人極力邀請方年加入炸金花。
碰到了手氣非常哇塞的方年。
集體給方年發了撥‘工資’。
方年本來是跟著過來看看,沒打算上場結果李安南玩了幾桿桌球一個球也沒進嚷嚷著手感不行,拉著讓方年上場。
“老方,你來幫我打兩桿。”
方年也沒拒絕,接過桌球桿問了句打大打小,便開了桿。
“嘭”
白球用力撞上7號小球,咚一下進了。
“哦豁,進了。”
方年自己都有點意外,這東西還是在記憶中摸過。
接下來一桿一桿的,方年倒是起了點玩心。
他這次回老家,玩心重了許多。
除了應付一些必要的俗事,完全是輕輕松松什么都不管的狀態。
連打牌這種耗費腦力的事情都很少參與,見天跟方歆放煙花。
一不小心幫李安南贏了李軍。
然后方年放下桌球桿,拍了拍手:“有點意思,那我再開一桿?”
李軍自然沒意見。
一旁當觀眾的李安南卻快抑郁了。
咬咬牙,最后吐出一句:“老方,你今天是故意來打擊我的吧?”
方年雙手一攤:“不都是你喊的?”
“我就隨便玩玩而已。”
李安南:“……”
頗覺忿忿不平的他,在方年占據優勢時,又嬉皮笑臉道:“老方,讓我玩一下,就1個球了,我肯定能贏。”
“行啊。”方年完全無所謂。
剛把球桿交給李安南,李軍‘嘭咚’一聲進了球。
那邊廂李芬琳喊了聲:“方年,過來打乒乓球啊。”
方年笑呵呵的應了聲。
當方年隨便玩了會乒乓球后,再一看,安南同學又輸了。
就剩一個15號球與一個黑八,居然硬是被剩球5個的李軍給贏了。
而且是李軍進了6個球,李安南硬是連一個15號都沒進……
晚上換了個家飯店。
去了棠梨老字號的棠梨大飯店。
菜品與中午略有區別,味道稍好一些。
價格跟中午一樣,也是三百來塊。
吃晚飯時,李安南特地坐在了方年旁邊,跟方年叨咕了幾句。
“老方,你是不是針對我?”
“沒有。”
“那為什么就我輸得最多。”
“因為你輸贏心太重了,太想裝逼了。”
李安南:“!!!”
“再見,絕交!”
方年乜了眼李安南:“你表演一個我看看,這體位還沒見過。”
李安南臉上猛然漲紅,打了個拱手:“我錯了。”
“有空在家里裝逼,好好想想年后回了學校怎么搞社團,友情提醒你,世博會要開始了,你們學校應該會有大量學生去做志愿者。”
這還真沒開玩笑,在猛然被提醒世博會這件事后,方年有關注到陸續有報道說志愿者報名人數。
其中報名成功的大學生占比非常高,約有60,人數早已超過二十萬。
有新聞預估最終將會有超過200萬名志愿者參與。
這里面依舊會有60以上是大學生。
因為世博會的時間很長很長,一般而言每個志愿者服務時間會在715天不等。
李安南有氣無力的哦了聲:“我知道了……”
晚飯后,方年徒步走到聚福樓,然后開車回了家。
初七,方年帶著方歆去了趟維南。
依舊去的是林平陽家。
因為元宵節之前,方年的外婆都會住在林平陽家。
也已經商量好,元宵節后,林鳳女士會把老人接去老方家打住一陣。
方年這是臨回申之前,再去看望一下老人。
今天大太陽,老人坐在大門口,見黑色普桑停進來,便起了身。
方歆飛快的跳下車,嘴上喊著就蹦跶了過去:“外婆。”
“誒,年寶,是你來了。”老人笑瞇瞇的道。
下車的方年也喊了聲:“外婆。”
“早上燉了個豬腳,給您送過來嘗嘗。”
因為黃秀蕓不在家,林平陽又經常去跑車,是以家里沒喂豬,過年也就是從老方家分了二十來斤肉、骨。
話又說回來,老方家過個年殺了兩頭毛重一百八的豬。
都沒肉賣,頂多就是叔伯鄰里親戚分了點。
因為除骨除雜以外,兩頭豬剩下的前后腿、五花、里脊肉加一起也就一百六十斤左。
大吃大喝了幾天,還給方年備了幾十斤帶走,剩下不多……
老人哦呦一聲:“難為你送誒!”
方年無所謂的道:“就幾分鐘。”
林平陽跟黃秀蕓都不在家,說是被朋友喊去打牌了。
林荔正忙東忙西,都沒沾凳子,就打了個招呼,人影就沒了。
林南說了幾句話,然后話鋒一轉,認真道:“我跟家里商量了下,打算明天回鵬城后,去看看房子……”
話還沒說完,方年揮揮手,道:“行,20萬一會轉給你。”
林南不好意思的道:“能不能多借5萬。”
接著林南解釋道:“加上你借的20萬,現在有45萬,我是想留五萬的余地,免得到時候再開口。”
方年稍加思索,道:“可以,不過這五萬你要早點還。”
林南松了口氣:“如果沒用到的話,我會提前還給你的。”
就著房子的事情說了幾句。
接著林南又說:“我還想問你句話,從你個人來說,你是希望我留在‘貪好玩’,還是再出去找工作?”
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
方年沉吟片刻后才回答:“從我個人來講,我是建議你最低限度也要在‘貪好玩’熬到你的自考本科證書拿到。
我說句直話,你現在去外面找工作,很難找到比‘貪好玩’待遇更高,也適合你積累資歷經驗的工作。”
“至于未來你覺得外面的發展前途更好,隨時可以離開。”
林南帶著困惑問道:“不會對你有什么影響嗎?”
“不至于。”
方年呵呵笑著擺手。
“要有也是對你的,比如你跟員工說你是公司股東的表哥,有沒有人信拋開不說,結果只可能是處理你,而不是處理我。”
林南:“……”
這也是方年掉了馬甲之后一點都不擔心的緣故。
首先一方面是沒人信。
另外就是當林南真走‘仗勢’這一步的話,都不用方年出面的。
然后方年去跟外婆老人家說了會話。
午飯前回了茅壩。
晚上,老方家破天荒沒有牌會。
叔伯鄰里都知道方年明天要回申城,也就沒有多留。
不過方年也沒有什么事情要說的。
無非就是林鳳問起了之前說過的事情。
“這幾天家里打牌的多,都在說施工隊施工隊的事情,有人想要你爸牽頭,你怎么看?”
方年就笑:“爸去大坪擺攤不好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賺不到錢沒事,賺到玩玩耍耍就挺好。”
方正國慌忙解釋道:“我不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林鳳女士給打斷了:“你別說話。”
“意思就是不要管是吧?”
“管這些做什么,安安生生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挺好的。”方年隨意的道,“建議你有空多跟方歆說說普通話。”
“免得將來吃虧。”
林鳳不明就里,但還是應了下來。
初八一早,收拾妥當準備出發去省城。
比回來時,方年的行李里多了個老舊旅行包,里面塞了總共得有五六十斤的豬肉、牛肉等食材。
方年自己的行李箱比較空,就放了一件外套。
還好是頭等艙,允許隨身攜帶總重不超過40公斤的兩件行李。
不過可能不是頭等艙也不需要托運,貌似南航的白金卡也有點權限。
比方說上次跟劉惜同程回家,頭等艙的空乘小姐禮貌度就略有一定差異。
臨上車之前,方年多嘴跟林鳳女士小聲說了句:“這車我是故意買的。”
林鳳女士在很久之后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但凡嫌棄一件東西,就不會去炫耀。
方年開車還是很平穩的,兩個小時出頭就到了黃花國際機場。
臨下車前,方年跟方正國說了幾句。
“回去時你要是不敢開快了,就走省道,反正你也都知道路?”
普桑沒有車載導航,而且這年頭車載導航不好用。
方正國先是點點頭,接著沉吟著說道:“高速最低限速不是六十公里嗎,也不快吧?”
“上了高速后,你可能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腳,總想開快一點。”方年開了個玩笑。
方正國瞥了眼方年:“我一個人,當然會注意慢點開的。”
方年沒多說:“你注意就好。”
現在還沒有駕照實習期不允許上高速的規定,就也還好。
車這東西,開一兩次遠距離,自然就會了。
方年拎上東西,道別道:“那我走了,回去時可以在我跟你說過的那個飯店吃飯,不黑。”
“好,你慢點走。”
方正國目送方年進了航站樓,開車回往茅壩……
農歷正月初八,公歷2月21日,周日。
下午三點,方年乘坐的飛機降落在申城虹橋機場。
拿了個推車將行李箱和旅行包放上去,摸出手機開機撥電話。
聽到‘嘟嘟’得聲音后,方年松了口氣。
電話很快接通,陸薇語的聲音傳出:“下飛機了?”
“剛下,你到多久了?”方年笑著問,目光四下掃動。
聞言,陸薇語嘻嘻笑了聲:“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