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湖湖畔演武場,此時,已經平整了幾十畝沼澤土地。
場上,喊殺聲震天。
十三太保,陸平、陸霸、陸貴、陸青,陸明、陸穿、陸越、陸龍、陸虎、陸豹、陸獅、陸興、陸釘。
每人領十名衛卒,正在刻苦操練。
半個月前,陸寧又新征募了一百三十名團練,充為府兵。
實則每戍已經擴編到五十人,但暫時列入常備日夜操練的,每戍只有十人,其余后備,因為農忙還沒過,需要忙農事雜事。
而十三太保就按照他們被折磨的訓練方法,每人訓練列入常備的十名士卒。
現今,卻正是合練陣型之時。
十三太保,列成第一排,每人手中一柄寒森森陌刀,都是陸寧親手打造的。
他們每個人身后,都是十人,共十三列縱隊,十一列橫隊,排的整整齊齊的。
“殺!殺!殺!”
除十三太保外,雖然他們每個人手中暫時都是木棍,但操練的極為認真,木棍各個用力前揮,殺聲震天。
還未到演武場,孫羽已經暗自心驚。
“停!”左首第一個大漢,陸平,被任命為公府之典衛長,見國主在一群人簇擁下行來,揮手喊停。
眾士卒立時收攏隊形,雖然各個手中都是木棍,但卻如槍陣林立,一片肅殺。
“你們繼續你們的,我來賭博賭博!”陸寧隨意的揮著手。
孫羽本來正暗暗心驚,此時一個跟頭差點摔倒,這東海公治軍之道,真是…,隨意的很啊……
這些精兵的雛形,怕是和他也沒什么關系!
但十三太保,及其后百余名府兵,遠遠望著陸寧,心中只有敬畏和崇慕。
他們哪一個?沒被主君輕輕松松一小手指頭就給彈懵圈過?
“來來來,小俘兵,你看看,可刺激到你思維了,想和我賭什么?”陸寧指了指場中的各種訓練器具。
孫羽看著這些奇奇怪怪的器具,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暗暗納罕。
呼延贊抓耳撓腮的,顯然是心意難決。
陸寧笑道:“不急不急,你慢慢想。”突然問道:“喂,小俘兵,你家中有什么親眷?”
孫羽呆了呆,只覺得在這小國主面前,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你不是答應了,今日的賭注不打新補丁了?何況,就算用你的新規矩,人家家在北國,你贏了,還能硬去抓人全家來給你為奴嗎?
呼延贊很實誠,認認真真回答:“某自幼父母雙亡,家中就某一人!”
陸寧搖搖頭:“可惜啊,可惜,本來還想給你兩次機會,就算你賭輸了,也可以用你親眷來做賭注翻本。”心說如果真如演義上說的,有瀝瀝拉拉一堆呼家將,自己贏了賭局,就去北國將他們都抓來做為部曲,以后史書上,想來也是一段佳話。
可惜了!
不過想想,呼延贊,是從他開始,呼家子嗣才開始茂盛起來。
看著呼延贊,陸寧突然笑笑道:“這樣吧,我便蒙目與你賭箭術如何?我蒙上雙目,你可開眼!”
呼延贊一怔,隨之大腦袋搖了搖,“不行,我不能占你這個便宜!”
孫羽看著這虎頭的大腦袋,真想給他狠狠來一下子,這腦殼里,裝的都是稻草吧!
“我,要和你賭爬樹!”呼延贊突然大聲喊。
陸寧一怔,隨即啞然失笑,是了,自己弓馬,他都見識過,知道毫無勝算,但攀爬之術,至少,他沒見過。
而歷史記載他數次帶敢死隊登城,想來這攀爬之術,是時常練習的。
陸寧不置可否的笑笑,看向孫羽,“孫副使,你來,肯定是為司徒府的事情,但現在,這個賭注,和司徒府那些小奴的賭約,好像沒什么關系了,你回去,如何交差啊?”
孫羽心中正犯愁呢,是啊,那呼延贊贏了,要放人大搖大擺回北國,輸了,留下來給這小國主做奴。
可不管什么結果,現在又不比箭術,回去后,都護公不扒了我的皮?
這不成了千里迢迢來給東海公送溫暖來了?
自己還真成了大紅包了!
陸寧微笑,“這樣吧,今日本公就格外開恩,這賭局,也算你一份,若呼延贊贏,我就免去司徒府王氏的債務,但那王吉和周貢的,卻是不行。如果我贏的話,你就答應我,幫我做三百件事,每一件事,可價值千貫了,也不辱沒你孫副使,你覺得如何?”
好似,歷史上,這孫羽就是趁劉仁贍病重,策劃開城投降的主要將領之一。
這種貪生怕死官職卻不小的人物,有時候,還是很有些用處的。
孫羽一呆。
陸寧笑道:“放心,我要你做的事,有些你或許會為難,但絕不會有什么兇險和禍端,也必然合乎朝廷禮儀,若不然,你也不會做,對不對?”
孫羽無語,這位東海公,原來真是好賭成性,知道三十萬貫的賭注,自己不敢下場,卻用這么個荒唐的折中辦法,這,可真是……
“你,你不和我賭了嗎?”呼延贊卻是有些著急了。
陸寧看著孫羽,“孫副使,賭還是不賭?”這營田副使,在壽州能量不低,正四品官員,在軍中來說,可說幾人之下,萬人之上。
“爬樹就不和東海公賭了,待下官琢磨琢磨,就以東海公說的賭注,看和東海公賭些什么。”孫羽心說,呼延贊說爬樹,你就來攛掇我參與進來,這必然是挖坑給我跳啊?死了這條心吧你!
陸寧笑笑,對呼延贊說,“來。”
旁側就有一棵幾人才能合抱的古樹,枝葉繁茂,綠意參天,是陸寧在此監督親軍訓練時,納涼的地方。
呼延贊和陸寧,各自站在古樹的兩旁,呼延贊邊往手上吐口水,邊弓下了身子。
“開始!”孫羽大喊一聲。
呼延贊立刻便如小牛犢一般,向古樹沖了過去,但就覺眼前一花,接著,傳來陣陣驚呼,頭上傳來笑聲:“小俘兵,你就不用費勁了!”
呼延贊呆了呆,抬頭看去,卻見古樹最上的樹杈上,輕飄飄站著一條人影,樹枝輕輕晃,他也隨風而動,好似要隨風飄走一般。
不是旁人,正是那萬馬軍中,曾經令無數北國精銳鐵騎心膽俱裂之少年郎。
這一瞬,呼延贊就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暴雨磅礴的天塌地陷之日,他腦子微微眩暈,一時不知今夕何夕。
孫羽,仰頭望著陸寧,心中劇烈跳動著,這,這是人嗎?
眼前一花,他就已經站在樹頂了!
獵豹,也不及他速度的百一。
所以,千軍萬馬中,射殺周國國主,只怕,對他來說,也不過是常規操作?!
十三太保及親軍隊列,鴉鵲無聲,遠遠望著古樹上的人影,很多軍卒,眼中跳動著狂熱的火焰,這就是,我們的天下無雙之主!
他們,幾乎人人都見識過,陸寧極限之下,展現出來的,世間無雙之術!
陸寧對他們并不保留,因為,以后這些軍卒浴血沙場,可能會面對極為堅苦無望的局面,他們只有對自己有絕對的信心,才會有絕對的忠心,更會具有,無邊的勇氣。
也更會信服自己操練他們的方法,而拼命的淬煉自身。
今天,在孫羽面前,陸寧同樣沒有保留,方才的速度,已經是他的極限,這一動,只是短短瞬間,但是,卻已經令他微微有疲累之感。
這樣做的好處,可以威懾到這個親眼見過自己,將來又可能有些用處的武將。而偏偏,他越是將實情說出去,旁人越會認為他夸大其詞,幫自己吹噓。
輕輕縱躍落地,陸寧行到孫羽面前,笑道:“孫副使,想好和我賭什么了么?”
孫羽苦笑,搖頭道:“下官不賭了。”
本來,他已經想好了和這個小國主比什么,比斗雞。
這斗雞,是外物,在東海公身邊總不會也雞犬升天,實力瞬間提升一個檔次吧?
而且,孫羽認識一位朋友,其公子紈绔無比,整日聲色犬馬、斗雞逐犬,東都揚州的“雞王”,就是這紈绔的,孫羽本想借這個“雞王”來和東海公一斗。
但現在,卻是心都涼了,孫羽苦笑連連,還有什么可賭斗的,這東海公,根本就不是人!
陸寧微微蹙眉:“不說好了賭上一賭嗎?!”
孫羽苦笑,左右看看,見旁人離這里都有一段距離,抱拳道:“就算下官輸了吧,下官答應東海公,日后若有差遣,只要不要了下官的腦袋,都幫東海公辦到!”
陸寧凝視他一眼,微微一笑:“好,這可不是我逼你的,日后莫反悔!”
“東海公但請放心!”孫羽臉色鄭重起來。
陸寧看著他,突然問:“你本來,想和我賭什么?”
孫羽毫不猶豫,道:“斗雞!”
陸寧笑笑,心中卻有些汗,真是不能小看這些古人啊,果然,開始想到借助外物和我賭了,看來,以后想想把三十萬貫的規則,打上什么新補丁,可別大意失荊州。
又對遠方招招手。
典衛長陸平快速跑過來,單膝跪倒:“主公!”
陸寧指了指呼延贊的方向,“給他安排住所,跟著你們訓練,此外常備再納入十名勇壯,和他一起訓練,再從中擇優一人,選為戍長。”
“遵令!”陸平大聲答應。
陸寧又笑著喊:“小俘兵,如何?你要反悔歸鄉,我不攔你!”
呼延贊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宛如魂游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