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一望無垠的農田,莊稼生長的極好,主要便是小麥和大麥。
遠方,陸寧的目力,已經能看到影影綽綽的基輔城的輪廓。
在佩列亞斯拉夫駐營,晚間陸寧自然而然出來勘測地形,不管是不是在敵人領土,這也成了一種習慣。
今夜勘測的主要便是從佩列亞斯拉夫到基輔的主道和周邊地勢。
現在,已經到了基輔遠郊。
說起來,佩列亞斯拉夫到基輔的道路,其實就是沿著第聶伯河的流向踩出來的簡陋道路,和中原動用大量人力物力修葺的驛道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大宗運輸,兩者之間還是走第聶伯河的河運。
基輔附近,土地極為肥沃。
后世來說,烏克蘭被稱為歐洲糧倉,實際主要便是基輔一帶以及第聶伯河下游現今被佩切涅格人控制,正從草原被開墾成農田的區域,后世成了主要產糧區,河伯鎮周邊之土,就是產糧區很重要的一部分。
麥田已經漸漸轉為金黃,要不了幾天,就是麥熟收割之時。
坐在一片麥地地頭,陸寧小心翼翼搓著手中麥穗,將搓出的麥粒送入嘴里,嫩麥穗搓出的麥粒,小時候陸寧吃過,現今自然不是為了充饑,嘎巴著嘴,陸寧微微點頭:“基輔這一帶的耕地果然夠肥,這也算是老天爺給飯吃了。”羅斯人自然還沒尋到施肥培育種子等等訣竅,但麥粒大而飽滿,畝產量應該低不了。
旁側寶禧愕然看著這一幕,鬼使神差冒出一句,“殿下莫非對這片土地也有了興趣?”
要出來夜探,但作為貼身內侍官的寶禧卻追問自己想去哪里去做什么?行軍在外,軍營駐扎在異國土地上,自己無故失蹤,她必須清楚自己的行蹤,不然就是失察之罪。
懶得聽她嘮叨,干脆就領了她出來,行路時一路都是抱著她,本來想背她,但那樣黑海親王倒好似成了做牛做馬的坐騎,是以,趕路便成了公主抱的姿勢。
因為勘探地形,乘馬什么的反而不方便,而且,在簡陋道路及山野田間,速度還不如陸寧全力奔馳。
聽寶禧突然冒出這么一句,陸寧看向她,無奈道:“你是這么看我的?或者說,你是這么看我齊國的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寶禧生硬的中原話,煞是清脆動聽。
陸寧笑笑,“那是我國先賢尚未意識到這天地到底有多大時的宣稱,所稱也不過是中原及四方蠻夷之土,若我大齊在西方也持此念,你以為會如何?”頓了下,“若如此,我大齊將在此陳師百萬,那萬炮轟鳴的場面,如前方基輔,一輪火炮下來,就變成了廢墟,西方之土,何足道哉。”
這話半真半假,萬炮轟鳴的場面,今世陸寧同樣沒見過,在可預見的將來,也不會見到。
而大齊禁軍,實則都不足百萬,可若說征召百萬軍馬遠征西方,以大齊這些年積累的國力,自然能夠做到,但由此引發的各種嚴重后果那也不必說了,搞的不好,偌大帝國都可能崩潰。
當然,真要全力遠征西方,也不必動員這么多作戰人員。
從陸寧本身來說,感覺便是在這西半球作戰,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擋得住大齊的全力一擊。
甚至便是黑海行省經營下動員的作戰人員以及盟軍,也足以應付在歐洲遇到的挑戰了。
當然,也是因為從西域商道源源不斷物資運上來,又有東方本土作為后盾,令歐洲國家便是對大齊有敵意的,也很難全部聯合起來對抗大齊免得惹來大麻煩。
不管怎么說,陸寧這番虛張聲勢的話,說得還是很有底氣的,不僅僅是嚇唬人。
寶禧默然。
陸寧看了她一眼道:“保加利亞地,大齊同樣希望它富裕繁榮,作為大齊在歐洲第一重要的盟友,我希望我們能精誠團結,不要背地打小算盤,希望穩固的邦交能延續下去,而不是變成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在大齊官方文件中,黑海以西,已經被稱為“歐洲”地區,也是避免使用基督區等等稱呼,倒提醒這些蠻族國家親疏遠近,何況真稱為基督區也不妥,包括英格蘭三島在內,北方還是各種蠻部,大部分西班牙和葡萄牙地,則是白衣大食占據。
寶禧自也知道“歐洲”是指什么,聽陸寧的話,小聲說:“希望殿下能一直記得今日和奴兒說的言語。”
陸寧笑笑:“火器奧秘,倒不是對你等保密,而是需要對所有敵患保密,何況,以保加利亞地的人力物力,也僅僅能仿造我大齊幾十年前的劣質火槍,又仿造不了多少,對大規模戰事很難起到什么作用,而一旦其奧秘被拜占庭人竊取,至少,其仿造槍械可以達到一定數目,還是能提高其步卒的戰斗力的,當然,我大齊最新式軍械,便是被他們知道如何制造,沒有幾十年發展相關產業,也仿制不出來,而幾十年后,我大齊的技術水準,自然又更領先一步。但不論如何,現今火器奧秘被竊取,得利的只是拜占庭這種強盛又思想活躍之強國,甚至可能,阿拉伯人也會受益匪淺,而歐洲來說,便是德意志羅馬,也不過蠻族逞兇斗狠,很難消化我大齊軍械知識,是以,你就算千方百計得到了火器奧秘,傳出去,卻也是幫了你保加利亞人的強仇大敵罷了,其他諸國,都是輸家。”
第一次,坦然談到寶禧甘愿為奴進入大齊黑海親王王宮的一些小算盤。
寶禧初始想分辯,但紅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說話,后來便只是默默的聽。
陸寧又道:“其實你國正在衰落之時,若無黑海協約,怕早晚被拜占庭人所滅。”
這話倒是真的,如果不是齊人來到這片區域引發的蝴蝶效應,這一兩年內,拜占庭皇帝巴西爾二世就會盡得保加利亞東部地區,十幾年后,徹底滅亡保加利亞,并因為對保加利亞降軍的殘酷手段,得到了保加利亞屠夫的惡名。
寶禧紅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什么可反駁的。
陸寧看著她又一笑,“好了,不談這種沉重的話題了,你們小女子,還是不要涉及這些,玩玩樂樂,亦或找份喜歡的工作,我大齊各地,現今女工可是很普遍了。”頓了下,又道:“你們四個女侍連,等西征后,我便宣布放免你們,改為雇傭制,若覺得這份工作不適合,自可請辭。”
寶禧呆了呆,愕然看向陸寧。
其實想也知道,是不可能有女衛請辭的,但面前這位親王殿下能說出這些話,哪怕是做做樣子,也屬實和這個世界任何權貴不同,畢竟他身份之尊,又哪里需要考慮身邊女侍有何感受?用得著對女侍們示恩拉攏?
隨之,寶禧想了想道:“殿下,實則殿下放免女侍,反是貶詆了奴等的身份,奴等是不可能歸家的,侍奉殿下左右,卻是雇傭女工……”
確實,說是女奴身份,但看主人是誰,大齊圣天子胞弟,在西方代行天子事的黑海親王,身為他的女奴、私人財產,那比許多高官還神圣不可侵犯,但雇傭女工的話,便是另一種狀態了。
陸寧笑笑起身,“好了,回去吧。”略一琢磨,好像寶禧說得還挺有道理。
陸寧走到寶禧身旁,寶禧俏臉立時就紅了,其實出發前聽到陸寧令她換長褲且穿得厚實些,她就有些不明所以,出發后才明白為什么。
她便是穿的作訓服,高佻超模的苗條身材,應該超過一米八了,但陸寧這些年,力氣越來越足,好像終于來到了體力巔峰,還真是二十三竄一竄一般,到黑海后,身體又長高了一些,只是平素不愿意太伸展開免得特征太明顯,身為文先生在外間見外人時更是多數時候都坐著,外間閑逛不是坐車就是在坐車的路上。
現今他站在寶禧身旁,寶禧也一樣顯得小鳥依人一般矮了陸寧一頭多,瞬間好像變成了未成年小蘿莉。
陸寧伸手,輕輕松松將她攬膝抱起。
心下立時一嘆,雖然隔著略厚的布料,但那驚人的彈力和綿軟,在碰觸中帶給男人的享受難以言喻,且高佻的個頭,偏偏輕軟無比,羽毛一般輕盈,可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巨力的感覺,而是真的便是那種令人感覺輕軟香滑無比的極品嬌軀。
卻見寶禧,長長睫毛眨動,慢慢閉上了清澈碧藍美眸,就好像,小孩子進入了父母的舒適懷抱。
陸寧心下又是一哂,一些雜念也就煙消云散。
其實寶禧從心理上,本來覺得,便是陸寧如何,她也不該羞澀,可是,真被陸寧抱小孩子一般抱在懷中,這堅實寬闊無比的胸膛,是那么的溫暖,她便如回到了孩童時代,思維好像也遲鈍的變成了少不更事的年紀,被青年男子抱在懷里,羞澀無比。
隨之,便覺身子騰云駕霧一般,她好像,已經期待這一刻一晚上了,這種感覺,令人上癮,傍晚出發她第一次體驗這種感覺時初始嚇了一跳,但抬頭看四周卻是頭暈眼花,只覺得一切景物都變成慢動作,突然就變幻到了另一處地方,應該是黑海親王飛奔的太快了,根本不似騎馬那種景物飛快后退的感覺。
后來她干脆閉上眼睛,便覺得周身舒爽吃了仙果一般,漸漸的,朦朦朧朧好似在云朵中舒爽的要睡過去一般,到被黑海親王放下時,竟感覺極為不舍。
終于回程又可以體驗那種感覺了,寶禧立時緊緊閉上眼睛,身子越發蜷曲在那寬闊胸膛的溫暖懷抱中……
“嘭嘭嘭嘭”,一陣槍聲令寶禧猛地驚醒,向四周看去,卻見遠方,好似隱隱約約,已經是己方軍營輪廓。
隱隱的,樹林旁的軍營方向傳來慘叫聲。
“轟”,好似是擲彈的沉悶巨響。
“怎么了?”寶禧掙扎中,陸寧已經輕輕放下她,道:“我去看看。”說話間,瞬間已經不見了蹤影。
寶禧咬咬牙,心下雖然很是不安,但拔出了槍套中的轉輪槍,快步向軍營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