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飛行器破開沙塵暴,伴隨著一陣巨響,降落在美以美大廈的樓頂。
這個高度下,沙塵暴幾乎不構成影響了。
若是有人站在樓頂的邊緣向下望去,他準會以為大樓下方是流動的昏黃色大河。
飛行器穩穩的停在停機坪下。圣騎士亞述遠程操控的一具禮儀性義體等候在停機坪上。
飛行器那印著白色野鶴紋章的大門打開,里面走出了一名義體人。
與大多數科研騎士一樣,這個義體人保留了一個形式主義的頭顱,面部則是一個盲目老人的形象。他的義眼在肩膀上,身上的白色布匹則是典型的印度式袈裟披法。胸口位置還有一個裝飾形式的胸針。
來人走到亞述面前,自述道:“您好,亞述·雷·古德里安圣騎士。我是幽鶴騎士團副團長白·ica·長空。我謹代表進化語言騎士團,向您進行問候。”
亞述微微躬身,道:“見到您很高興,長空閣下。”
白·ica·長空——或者簡稱“白長空”,是新大陸北方幽鶴騎士團的團長,與進化語言騎士團有一定合作關系的另一騎士團。他們主要研究的就是古生物學。騎士團駐地位于幽鶴城伯吉斯頁巖附近。
據說兩大騎士團團長的私人交情非常好。
“進化語言騎士團那邊本來是想要派人過來的,但是您也知道,火星和地球現在都不在‘光速公路’的出入口附近,所以他們沒法直接派人過來的。”
亞述點了點頭:“可以理解。”
盡管人類已經可以通過無工質引擎將飛行器加速到百分之七光速的水平,但是材料學卻不足以造出可以隨隨便便以百分之七光速巡航的飛船。這倒不是飛船本身承受不住加速——無工質引擎加速本來就很慢。
問題在于,在百分之七光速的條件下,任何尺寸的宇宙懸浮物,都會給飛行器造成致命打擊。
對此,人類采取了幾種不同的應對方案。
首先,就是在飛船表面覆蓋強大的電磁場,調整所有帶電的微小塵埃與飛行器相撞的軌跡。
力的作用確實是相互的。一個帶電物體撞在磁場上,也會給磁場以及飛船整體施加一個力。但這總比直接撞擊在外裝甲上要好很多。
再然后,就是尋找“星間物質很少的區域”。
這就是所謂的“光速公路”。亞光速航行,就只能在光速公路之內進行。
光速公路有很大一部分是與行星的公轉軌道重疊的。因為“行星”這種天體的定義,就包括了“必須清除軌道附近區域,公轉軌道范圍內不能有比它更大的天體”。行星軌道上就算有大量的星間物質,也會在日復一日的運轉之中被行星引力俘獲,落入行星表面。
當然,如果行星上有什么高級生物隨便往近地軌道射東西,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至少這塊區域會比較干凈。
除此之外,就是各個軌道圈之間復雜的“通路”了。
星間物質畢竟不是均勻分布的,所以總會由一些區域內,星間物質很少。
這些區域可以支持亞光速的飛行。
這就被稱作“光速公路”。
和太陽系其他天體一樣,光速公路本身也在公轉,與星球的相對位置隨時變動。能夠使用的時間并沒有想象中多。
盡管光速公路可使用的時間并沒有人們想象中那樣方便,但每一條光速公路都是耗費了巨大的代價,一點點勘探出來的。另外,庇護者也在光速公路上投入了大量的資源進行維護。
光速公路的維護機構必須要保持光速公路上沒有任何能穿透防御磁場的小型隕石。
而若是有飛船在光速公路上失事,那就意味著未來數年之內,附近路段都不能使用,一直到維護機構確認回收了所有太空垃圾為止。
如果沒有光速公路的話,在星球間移動就只能通過常規航法——這就意味著數月的時光。
可以說,光速公路維系了庇護者在太陽系內的整體聯系。
順帶一提,沒有任何光速公路可以越過小行星帶。能夠亞光速航行的艦隊抵達了小行星帶之后,就需要切換到常規航行,繞過小行星帶。
有很多人認為,庇護者們難以平息小行星帶外側的俠義之火,也與這道“天險”有關。
亞述倒是很歡迎這種局面。畢竟進化語言騎士團的主要力量在火星。要么他們得頂著幾十分鐘的延遲來進行通話,要么就得花費幾個月的時間通過常規航法抵達地球。那都太浪費時間了。
進化語言騎士團不得不委托他人來進行商談。
而亞述覺得,白長空未必就有進化語言騎士團成員那樣在意進化語言的利益。
兩人寒暄幾句之后,白長空提出道:“亞述閣下,我希望可以見一見長江騎士戴九太阿。希望能夠了解一些事情。您可以準備一個相對保密的環境嗎?”
亞述點了點頭,笑道:“這不是問題。”
很快,白長空就被帶到了一個較大的房間。這個房間的裝潢極為華貴,還提供不同電壓不同頻率的充電接口。戴九太阿就端坐在里面。
盡管這房間看起來很不錯,但戴九太阿某種意義上也是被變相軟禁了。
帶到其他人都離開之后,白長空坐到了戴九太阿面前,道:“我是幽鶴騎士團副團長白·ica·長空,是一名大騎士。我受貴團長的委托,來與末那騎士團進行交涉。我希望能夠找你了解一下事情的經過。您看?”
戴九太阿有些好奇的看著這位科研騎士,道:“您希望了解‘哪種’內情?”
“看來您還是信不過我。”他笑了笑,道:“我和你們幾位副團長都是老朋友了。我們偶爾也會討論一些古代語言學材料。”
戴九太阿胸口的義眼一亮:“您知道雷勇閣下比較喜歡的古老詩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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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景不可回’?”
戴九太阿接口道:“‘六龍轉天車’。”
使用古代詩詞做切口至少有一點好,那就是真的被人監控到了、或者試探了錯誤的人,也多可以用“我們在討論古代語言學材料”為理由搪塞過去——尤其是進化語言騎士團真的有研究這個的。
至少現在“六龍教”這個稱呼并沒有出現在庇護者的意識之中。
而且,這句詩詞也不是這一段切口之中唯一傳遞信息的東西。實際上,雙方隱藏在肢體語言與情境之中的信息,也是這切口的重要組成部分。
而白長空之所以要試探一番,也是因為他須得確認,眼前之人真的是戴九太阿。
畢竟現在也不能靠義體辨識個體的身份了。這玩意都是人造的,造個一模一樣的東西也不會困難到哪里去。
甚至都不一定需要“造”。把生物腦拿出來,換一個生物腦塞進去,一樣可以騙過很多認證。
在進行初步的核對之后,白長空扯下胸針。這裝飾物里可以拉出一根數據線,維持兩個個體人的直連。
這種手段卻是最保密不過了。
就算使用平行光世界在對方義眼上投射信息,也有可能因為空氣折射,或者義眼光滑表面反射,而被位置恰好的攝像頭捕捉到蛛絲馬跡。電磁信號更是有被截獲、破譯的風險。
沒有什么比有線直連更保密的了。
很快,兩者體內潛藏的種種六龍教內部認證機制開始運作,進行密碼的層層核驗。
數秒之后,雙方才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初次見面,‘劍使臣’。
您好,‘白散人’。
兩人按照六龍教身份,再次問好。
我聽了‘大護法’的消息,從幽鶴城那邊趕了過來。我就直接問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您現在知道了什么?
有俠客刺殺了松鷹城末那騎士團的副團長,然后您好像惹上了嫌疑?但我看那個亞述并不是真的懷疑您有問題,而是想要借機與進化語言騎士團搭上線?
白長空其實是有些疑惑的。盡管進化語言騎士團的六龍教成分比較高,所以不怎么與普通的科研騎士團開展合作項目,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合作項目。這也不算什么大事。最可怕的,也不過是“戴九太阿暴露了六龍教的消息”。
但如果真是那樣,亞述就不會在他降落之前鳴禮炮了——他恐怕會準備真炮,瞄準了打。
所以白長空還真有幾分好奇。
戴九太阿搖搖頭,道:與這件事相比,末那騎士團之流,都是瑣事了。請您要冷靜的看待這個消息。
我知道了。您說吧。
武神,再一次復蘇了。
“什么……”大騎士立刻叫了出來。但他瞬間就反應過來,叫道:“他居然會這么對你?這不公平!”
雖然亞述聲明這個房間沒有竊聽裝置,但這話和放屁差別也不大了。
白長空故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浮夸一點,聽上去就好像是對戴九太阿的遭遇禮節性的義憤填膺一下。
與此同時,他在直連的消息之中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武神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