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朗多拉趙正在冥想。數十年前帕拉林匹克競技大會的影像資料正被機器送入他的大腦皮層,輔助他的冥想。
這已經是他不知道多少次使用松島宏的比賽記錄了。
“多么美麗。”他忍不住想到。
如果這份武功出現在他的身上,或許他已經是一個高級武官了。
人類基因庫保衛武裝最核心的任務是保證人類基因的永續流傳。而這一事業的最大阻礙,就是那些俠客們。俠客是最擅長使用斬首戰術的。因此,想要成為高級武官,成為一方封疆大吏,武功是有硬性要求的。
作為松鷹城干部阿米爾卡雷趙的次子,格朗多拉趙從小就擁有更豐厚的資源,能夠直接獲取最先進的武學算法,甚至復制那些成名高手的經驗卷積。但是,他的天分太差了。
準確來說,是他的前額葉統籌能力不足,就算有高手的經驗,他也無法運用自如。
格朗多拉不敢認為是庇護者的選拔標準有問題,因此只能將滿腹的不甘對準自己。
不過,現在他有了新的想法。
如果能夠獲取某位高手的腦葉做成自己的插件,或許他就能越過這個門檻。
這種行為在科研騎士團內部有很大爭議。火星有許多騎士團都對這類做法給出負面看法。他們認為這種插件會給使用者的精神帶來難以逆轉的傷害,甚至導致精神疾病。
大腦各個系統的沖動都會傳導到前額葉。而前額葉會產生行為沖動與行為意志,也會進行分析然后調整甚至抑制已經產生的行為沖動。前額葉武學插件對人格產生影響,確實是可以預見的事情。
在以前,也只有亞平寧那種比較邊緣的人才會選擇這種玩意。
更多民眾賣掉的腦葉,都是被科研騎士團用作科研耗材。
但格朗多拉已經不想再等了。他已經有整整四十年沒有進步了。這種壓抑的感覺讓他幾乎要瘋掉。
而在這種情況下,他開始覺得,松島宏或許是個不錯的對象。
松島宏非常的無欲無求。他幾乎不會反抗官府的決定。
雖然也有記錄顯示,松島宏有與俠客來往的跡象。但開武館的基本都會遇到這種事。俠客在武館打磨技藝是很常見的。除非把武館這個行業斬盡殺絕,不然無法禁止這種事情。但那又有可能違背了萬機之父的意志。
綜合來看,這個是個溫順的家伙。他為數不多的執念就只有“武館”與“武藝”。而正是因為這份執念,他非常純粹。
曾有游騎兵試探他,將一份內功心決的資料匿名發送至他的郵箱,但他都沒有踏上內家之道。
僅僅是因為修行內功需要重置神經的連接方式,這或許會洗掉他的外功。
格朗多拉不禁想到,或許這個家伙的腦葉,不會造成額外的人格影響。
盡管并沒有任何研究顯示“心思單純的人制成前額葉插件,對使用者的影響就更小”,但格朗多拉仿佛魔怔一般相信了自己的這個猜想。
他想要……
突然,一陣神經信號打斷了他的冥想,
格朗多拉睜開眼睛,道:“我最近閱讀舊時代的人類學書籍,知曉了這樣一個故事。說,神話之中有一場災難,需要一位大神出力才能化解。但是這位大神卻進入了冥想之中。愛欲的神為了拯救世界,打破了大神的冥想,讓大神陷入愛中。而大神被打破禪定時的怒火,卻燒死了那位正在拯救世界的愛欲之神。”
“古代的賢者認為,神話雖然是建構的,但或許蘊藏了人類世界的基本規律。或許我因該為此而發怒?”
他的秘書顫抖了一下:“請收起您的怒火,少爺……這是老爺交代過的事情。幽鶴騎士團遇襲……我們必須要有所表示。這是月球上那位賢王都在關切的事情啊!”
“這件事……”格朗多拉抬手揉了揉額頭。這具專門用來放松的義體有著足夠細膩的觸覺感受器,“那最近有什么大事嗎?沒有吧?”
“可三年之前的事情,已經讓我們這兒丟盡了面子。”秘書提示道,“總得做點什么。”
“行吧。去找找俠客……”格朗多拉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臂,然后切斷無線連接,讓意識回到自己常用的身體里。
三米高的鋼鐵巨獸俯視自己的秘書官:“最近的舉報有哪些啊?”
“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秘書官一面跟隨自己的上司離開房間,一面回答道,“唯一值得懷疑的目標也已經排除了。今天早些時候,附近的一個荒野聚居地遭到了綠林的洗劫。只不過那些綠林很克制,沒有殺人,所以沒有觸發自動判定機制的警報。這批綠林被三個武者殺死。值得注意的是,那三個武者在最早在四天之前就出現在小鎮,然后一直到綠林出現才現身。這種行為很像是俠客。但是他們報的身份沒有問題。我們在武館區找到了他們出入的監控錄像。”
格朗多拉頓了一下:“確實是武館?哪家武館的學徒?”
“鐵塊流道場。”
格朗多拉那一瞬間甚至產生了“心跳”的錯覺盡管他這具身體并沒有心臟。
不要急。格朗多拉告訴自己,現在還沒到那一步。他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是自己那個形似喪家之犬的弟弟。
但是……
松島宏這樣的人物,就算不是用作腦葉插件吧,當做下屬,也是一個臂助吧?
當做自己專屬的武學導師……
“鐵塊流啊……”格朗多拉道,“這個流派的武學體系,是以機甲鋼拳為基礎的。而機甲鋼拳在江湖上又被稱作武祖長拳……這個流派的人,就是潛在的反賊,是俠義之道的潛在支持者。”
“是。”秘書官低下頭。他不會在這種時候與上司爭辯。
這種時候,就應該忽略“人類基因庫保衛武裝的外功入門也是武祖長拳”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怎么辦?”
“找找疑似俠客的家伙。”格朗多拉的語氣帶著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