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聲雷鳴,驟雨突至,從零星嘀嗒開始,到越下越密,越落越急,雨珠成簾,雨簾成幕,好一場……暢快淋漓的大雨。
雨中的樹、雨中的草、雨中的人、雨中的鳥、雨中的兔子、雨中的狗,都以自己的獨特聲音抒發著心中的喜雨之情:嘩啦啦……啪啪啪……真是好雨……啾啾……叮鈴……汪汪汪……
低頭沉思的青衣被嘈雜的聲音打斷了思緒,青衣抬頭看了一眼始作俑者,素手劃過天空,云消雨散,大日凌空,一切吵到她的聲音都消失了,風聲、雨聲、喜悅聲。
……
“鏘!”
青年道人長劍出鞘、入手、化虹,一氣呵成,白虹飛斬青衣,青衣恍若未覺,直到迫在眉睫,方才出箭相擊,好快的劍,好慢的箭,劍如長虹貫日,勢不可擋,箭如婦孺挽弓,力有不及。
“叮!”
慢箭不可思議的破滅了白虹,以弱勝強,以慢破快,不可思議,更不可思議的是青年道人一連數日問劍,劍勢一日沉過一日,劍速一日快過一日,劍鋒一日勝過一日,青衣的箭卻越來越心不在焉了。
“你知道何為無心嗎?”
每次問劍過后,青衣都會提出關于‘無’的問題,無聲、無息、無招、無劍、無力、無為、無意、無心,今日是第八問。
青年道人比問劍之時更為投入的思考青衣的問題,青年道人深思熟慮后說出了自己的答案,青衣女子笑著揮了揮手,青年消失無蹤,無關對錯,她已經無心與他論劍。
……
“嗷嗚……汪汪……汪汪……”
小黑狗沒日沒夜的對著兔子狂吠,“太吵了。”青衣一揮手小奶狗消失了。
……
“叮鈴……叮鈴……”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沒有小黑狗的天的是明亮的天,小白兔歡快的跳著兔子舞。
“安靜點。”青衣一揮手,兔子沒了。
……
“啾啾~啾啾~~”
“主人……主人……天黑了……”
“別吵我!”青衣一揮手,小青鳥消失。
……
“咯吱……咯吱……咯吱……”
青衣回頭不悅的看了一眼默默跟著她的黃龍,“你吵到我了。”青衣一揮手,走路有聲的黃龍道人消失了。
……
青衣白皙的手指撫過太初每一寸琴身,每一根琴弦,太初終是消失了。
……
“嗡~”
“噓!”石針剛發出聲音就被禁言了。
……
“太陽太刺眼了。”
青衣一揮手,太陽消失了,夜幕降臨,滿天星斗,青衣在星空下種了一棵樹,她坐在樹下陷入了沉思。
“嘩啦啦~~”
風吹葉動,青衣眼睛一睜,聲音消失了,樹也消失了,青衣獨坐星空下,沒有了樹蔭的夜,“太亮了。”青衣揮手驅散了星辰,唯留一輪明月,冷月無聲,青衣對明月笑了笑,“極好。”
“沙沙沙沙沙~~”
無數窸窸窣窣的小生命在沙地中出出進進,青衣一拂袖,換了大地,地面冰雪覆蓋,沉默了下來。
青衣在冷月之下冰雪之上一人獨行,她的世界只有月夜與寒冬。
“忽忽……”
風吹動了青衣的衣袍發絲,青衣沉默了許久許久,才念出了兩個字:“無風。”
沒有風的世界是非常可怕的,沒人比她更清楚,所以她猶豫了很久。
“你太白了。”
冰雪覆蓋的大地消失,無地。
“唉!”
一聲嘆息,月亮消失了,世界陷入了永夜。
“月亮都沒了,還要你做甚?”
天消失了,無天。
青衣站在無天無地的虛無之間,“就我一人,修法何用?”
她一身法力沒有了,無法。
“世界永夜,睜著眼睛也沒用。”
她的眼睛閉上了,無目,無光。
“世界永寂,有耳、無耳又有何差別?”
失明之后又失聰,無耳,無聲。
無聲無息的石針落在了她掌中,“原來還有你?”青衣沉默了很久,方才說道:“罷了,有你在至少我不會迷路,不要亂跑,走吧!”
石針在青衣手心輕輕劃了劃,無聲無息的飛了出去,它在她手心寫下了,它會寸步不離的守護她。
“無風無聲無光無為無法無天無地……無我,又會是怎樣?”
青衣低著頭在無風無聲無光無天無地無前無后的虛無中漫步,她的腳步無知無覺的跟上了她的血脈指針,針之所指,就是她前行的方向,它比指南針更可靠。
……
“呵呵,有點意思,小畜生倒還有情有義,既然如此,貧道就送你們一起上路。”
明玉道人風度翩翩的伸出了手,他光潔如玉的手掌不緊不慢的拍向了個頭最大首當其沖的小青鸞。
“唳!”
小青鸞眼神銳利的盯著襲來的玉掌,她銳利如匕的鳥啄主動迎了上去。
“叮!”
如金擊玉磬,悅耳至極,可一擊之后,小青鸞高大的身軀卻倒了下來,青羽染血,她藍寶石一般的眼睛暗淡了下來,她那一啄用盡了全力,可依然不是惡徒一擊之敵。
“小小……嗚嗚嗚……小小……哇……”兔子看到小青鸞重傷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姑姑……姑姑……小小……被壞人打傷了……”
“汪汪……汪汪……”
“呵呵……”
白玉掌似慢實快的落了下來,該結束了,明玉道人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突然,變成了驚恐,他看著站在他掌下的青影,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啊!”
道人慘叫一聲,急忙縮手,道人低頭看著自己萎縮干癟皮包骨頭腐朽的手掌心寒至極。
“姑姑!”
小白兔破涕為笑,在青衣跟前又蹦又跳。
“嗷嗚……”
小黑狗卻畏懼的退了兩步,它脖子上的狗鏈就是這位送給它的,一條鏈子令它失去了自由,太可怕了。
“啾啾!”
小青鸞眼里含著欣喜的淚水,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主人會救她們的。
“啊!去死!”
失去一手的明玉道人徹底撕下了偽善的面具,道人雙目赤紅如惡狼一般惡狠狠的盯著青衣,手中的白玉如意帶著浩瀚玉光打向了青衣。
“砰!”
白玉如意掉在了地上,又被兔子一腳一腳踩進了沙子里,兔子嘴里罵罵咧咧:“壞東西……壞東西……”
“嗷嗚!”
小黑狗解恨的刨著腳下的沙子,它猶豫了半天還是沒忍住跑過去,一抬腿,嚇的兔子尖叫不已:“壞狗,壞狗,不要臉。”
“嗷嗚……嗷嗚……”
小奶狗委屈的嗚咽兩聲,不過撒泡尿,而且還是對壞東西撒尿,怎么就是壞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