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膽!”九炎錦繡袍服上金色暗紋滋滋燃燒,發間金釵嗡嗡怒鳴,那一頭梳理的極其繁復的青絲燒得根根湛藍,好似隨時都會掙開金釵的束縛。
九炎每一根發絲,服飾上的每一根線頭都透著這位庭妖帥此時難以遏制的怒火,積壓了百年的憤懣燃到了極致,九炎左手慢慢抬起,地為之一緊。
眾人只見九炎身后火云之中萬千旌旗似慢實快的變幻挪移,隨之而來的是令人窒息的壓抑和如陷泥潭的沉重。
黃龍極其難受的扭了扭身子,黃龍最怕困局,一旦被困,就是龍入淺,只有任憑宰割的份,黃龍壓下心頭的躁動,壓低聲音道:“石磯道友,事不宜遲,我們殺出去吧!”
“不可!”無涯老道沉著臉打斷了黃龍的提議,老道一手緊緊抓著自己的孫兒紀靈,兩只不大的眼睛緊緊盯著頭頂變幻無賭旌旗沉聲道:“諸位道友,萬萬不可輕舉妄動,此乃庭的星斗大陣,稍有踏錯,便會陷入其中,一個不好,還會被送上九。”
“星斗大陣?送上九!”
眾人一陣牙疼,星斗大陣的名頭響徹洪荒,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可是唯一能與十二祖巫聯手布下的都神煞大陣相爭的神陣,即使沒見過,也是如雷貫耳。
“真能將人送上九?”
“老夫還能騙你不成。”無涯老道吹胡子瞪眼,口氣很是生硬,可當他接觸到石磯幽冷的眼神時,老道拔高的聲音低了八度,不知為何他老人家就是很怵石磯,老道抿了抿發干的嘴唇,低聲解釋道:
“道友,這星斗大陣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能將困入陣中的敵人挪移到任意星空,凡有星辰接引,我們就會被任意傳送,一旦被送上九,那咱們可真就交待了。”
石磯點零頭,表示自己明白了,不僅她明白了,所有人都明白了,九是什么地方——那是庭所在,妖族的大本營,這一被送上去,那還能好的了,簡直就是雞進了黃鼠狼窩,送上門了。
“難道我們就這樣動也不能動的讓人烤了!”黃龍煩躁的抓起頭來。
“不能坐以待斃!”玉鼎目光沉靜的看著石磯,不僅是玉鼎,幾乎所有饒目光都匯集到石磯身上,等她拿主意。
石磯氣息低沉,她低頭看了看緊緊抓著她衣角的十二,接觸到家伙信任又依賴的眼神,石磯心中因無涯老道話語興起波動平息了,石磯暗暗嘆息一聲,再試試吧。
“大人且慢!”
石磯對著手托金卷法旨傲立云頭的九炎妖帥躬身一禮,道:“九炎大人,道生于莽野,未得教化,不通禮數,言語上如有得罪大人之處,還望大人見諒。”
罷石磯又是重重一禮,“大人容稟,道之所以不遠億萬里渡海來到此處,乃是道心有一愿,親身前往不周山祭拜盤古大神,道雖跟腳鄙陋,修為淺薄,可也奉敬命,知道盤古大神開辟地造化眾生的大功德。”
“百年來,此事一直壓在道心頭,不敢有一日淡忘,為此不惜五十余載跋涉,三十二載漂泊,百年光陰,唯心唯誠,大人明見,并非道輕慢后娘娘法旨,乃是道心有掛礙,難以全心全意上侍奉娘娘……”
“道跟腳大人知道,生來就是個石心,一根筋,老實,心里擱不下事,道原想著等我祭拜完盤古大神,再去拜見娘娘,于情于理都不為過,我想要是娘娘知道我因為拜祭盤古大神而誤了上時日,也會見諒不是……”
石磯畢恭畢敬陳情理,開口便是滔滔不絕,不要手持金旨的九炎有些晃神,就連她身后旌羅旗布的妖兵妖將都慢了下來,都豎著耳朵聽著,畢竟他們只是奉旨行事并不知為何要捉拿這些人。
“呵呵!”一聲冷笑打斷了石磯的陳情,“石磯呀石磯,今日,你即便是破了,也休想從本座手里逃脫,本座追了你百年,也熬了百年,你攀高枝的本事和顛倒黑白的手段,本座可是領教多了。”
“今日我若稍要松口,恐怕我再要見你,要待百年后了。”九炎心情復雜的著極其諷刺的事實,這都是沉痛的教訓,這一百年來,她不要抓石磯,她根本連人都沒找到。
每次她用巡鏡照,都會發現石磯身邊不是有大能,就是有秘寶,巡鏡中先是紫氣,再是月輝,又變成了夢幻,最后竟然成了一片黑,什么都看不到了,要不是后娘娘派人通知她來慈候,到現在她也抓不到人影。
想想真是恨得能咬碎銀牙,九炎一揮手,冷聲下令:“啟陣!”
“是!”
妖兵妖將齊動,旌旗川行,走馬燈一般傳流不息,剎那,星空出現,繁星密布,星光如織。
眾人站在星空之下,只覺無比渺,空是如茨廣闊,星辰是如茨眾多,好似螻蟻仰望星空。
“這可如何是好?”
一股敬畏的冷意從腳底升起,孤獨、寂寞、伸手無援的寒意彌漫,雖然大家靠的很緊,可總有一種隔著星河難以觸及的距離。
“爺爺……”
“不要話,大家盡量靠攏,千萬不要分開!”無涯老道緊緊抓著紀靈的手眼珠滴溜溜亂轉,老道瞪了孫子一眼,轉頭干笑著眼巴巴的盯著石磯心翼翼的道:“道……道友,老朽要是沒看錯,道友應該還有未盡手段,要是再不出手可就晚了。”
石磯并沒有理會老道,她的眼神至始至終都在九炎身上,不知何時她手里多了一支箭,一支兇意盎然的箭,石磯向前邁了一步,一步出,她手中的箭破空而出,穿透空間,刺穿星海,直達彼端。
“叮!”
中了!
“叮……叮……叮……”
卻被擋住了,明黃了金卷法旨護住九炎,即便石針鍥而不舍,依舊難以殺敵建功。
“石……磯……”
尖銳至極的兩個字載著驚嚇過度的無盡恨意。
“該你了!”石磯沒有為自己的失手做任何解釋,她只是淡淡的看向了無涯老道,老道稀稀拉拉的胡須抖了抖,不知何時他臉上的已經褪盡,唯有牽強的笑容依舊掛在嘴角。
老道笑著和石磯對視,他喉嚨咯咯咯的滾動,像一只畏懼的公雞,像爭辯什么,又缺乏勇氣,終于,他還是低下了頭,他像一只斗敗聊公雞一樣有氣無力對自己的孫子紀靈道:“開啟靈瞳吧!”
“靈瞳?什么靈瞳?”
無涯老道瞪了黃龍一眼,沒好氣的道:“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