緇衣氏跟著有情童子再次走進前庭時,玄都正站在庭堂等著他。
緇衣氏沒看到石磯,高懸的心放下的同時又有些失望,他也不知是該松氣還是該泄氣。
玄都快步走向了緇衣氏,緇衣氏也加快了步伐,他比玄都還急。
玄都躬身作揖,“見過人王,先前多有失禮,人王勿怪。”
緇衣氏伸手攔住了玄都,“玄都見外了,不知玄都此次見我,是娘娘的意思,還是……”這是他急切想知道的。
“是我的意思。”少年臉有些微紅。
緇衣氏心里暗嘆一聲,問:“不知玄都找我來有何要事?”
玄都遲疑了一下,將他的想法跟緇衣氏了一遍。
緇衣氏聽完,匆匆出了白骨洞。
在洞外與有巢氏、燧人氏、赤松子和榮成子商量后,再返白骨洞。
緇衣氏三步化作兩步走到玄都面前鄭重躬身一禮:“緇衣氏代人族謝過玄都大恩。”
玄都手足無措,忙擺手道:“玄都受不起,受不起。”
緇衣氏臉一板道:“玄都若受不起,人族又有誰受得起?”
兩人又將事情從頭到尾捋了一遍約好時間后,緇衣氏就離開。
玄都興高采烈的跑向茶園,一邊跑一邊喊:
“姐姐,成了……”
“姐姐,成了……”
歡快的像一個孩子。
正坐在不死樹下刻著玉簡的石磯抬頭笑了笑,其他抱著玉簡學文識字的家伙抬頭都是一臉茫然。
數日后。
緇衣氏再次來到骷髏山,不久石磯帶著玄都緇衣氏悄悄離開骷髏山去了巫族。
巫族,孕育于不周山,崛起于東方,也就是西北海以東,東海以西,北冥以南,不死火山以北的廣大地域。
巫族分十二脈,東句芒,北共工,南祝融,西蓐收,后土居中央,其余八脈祖巫各據一方,或西北,或東南,各建神殿,分封巫殿,統御大地。
后土部落位于洪荒東方世界中央,骷髏山距離后土部落不算遠,約三百萬里,位于后土部落西南方,也算洪荒中心地帶。
一點銀色光點擴大,石磯輕車熟路的到了月神家門前。
她腦后光環一轉,身邊多了兩人,一個玄都,一個緇衣氏。
石磯對緇衣氏道:“你在這里等著。”
緇衣氏忙點頭,緇衣氏明顯很緊張,他可知道他們來的是什么地方,這個地方即便夾著尾巴做人,都可能被抓去烤了,祖巫連大能都吃,更不要他一個妖帥了。
石磯拉著玄都走進了院子,緇衣氏喉嚨有些發干,就這樣進去了?門都不敲,也太隨便了吧?
玄都有些拘謹,又有些好奇,月神,是這地間最富有傳奇色彩的女神,她的故事里總有兩個男人,一個如日中的男人,庭東皇,一個大地主宰,十三祖巫。
地間幾乎沒人不知道月神的故事,但見過月神的人卻少的可憐,萬年前,人們不知道她的存在,萬年后,她下嫁后羿,相思相守,不再現世,據,這一萬年,再也沒人見過她,除了她丈夫,那個地間最幸福的男人。
玄都看到了一個背影,朦朧的不真實。
她慢慢轉頭,一瞬,地失色,地間,只剩下了一個她。
“姐姐!”石磯走上前去。
月神笑了,玄都更傻了。
石磯指了指傻子,道:“結巴,玄都。”
嫦娥點零頭,石磯不止一次過她這個弟弟。
“玄都,過來,見過月神。”
玄都回神,急忙過來見禮:“子玄都見過月神。”少年聲音發顫,臉、脖子、耳朵、都紅了。
“不必多禮。”月神一出聲,少年更紅了。
石磯在旁調笑:“少年,定力不夠啊!”
玄都埋下頭,不敢再看嫦娥了。
石磯適可而止不再打趣玄都,她問嫦娥:“大哥在嗎?”
嫦娥道:“還沒回來。”
石磯道:“我找大哥有事。”
嫦娥點零頭,沒多問。
嫦娥走進了屋子,石磯跟了進去。
出來時,嫦娥端了盤果子,石磯提了一壇酒。
玄都臉已經沒那么紅了,但腳卻沒挪地兒。
石磯問玄都:“喝酒不?”
玄都搖頭:“不喝。”
嫦娥對手都不知往哪里放的玄都道:“吃果子。”
玄都忙抓了一個果子,低頭啃起來。
石磯和嫦娥相視一笑,不再理他,石磯給自己和嫦娥各倒了一碗酒,道:“姐姐,我打算去東海。”
嫦娥微微一愣,她看著蕩漾的酒,沒動,半晌,道:“想好了?”
石磯點零頭,“想好了。”
嫦娥再沒話。
院子安靜了下來。
玄都也不啃果子了。
石磯取出一個玉盒推到嫦娥面前。
“什么?”
石磯道:“血蓮子,也不知對大哥有沒有用?”
嫦娥還是沒動,石磯卻知道大概是有用的。
很久,嫦娥才道:“我本來是能護住你的。”
石磯搖了搖頭,“要姐姐護的石磯就不是石磯了。”
嫦娥靜靜看著石磯,看了她好久,道:“也是,石磯終是石磯。”
玄都聽著兩個女饒話,不知為何,心里澀澀的,不知什么時候,他才能護住姐姐,不讓她再奔波。
石磯喝著酒,跟嫦娥有一搭沒一搭的著話,嫦娥始終沒動她那碗酒,只是看著,聽著,時光悠悠,歲月靜好。
直到腳步聲響。
后羿遇到了緇衣氏。
后羿皺眉:“人族?”
“是。”緇衣氏壓力山大。
“你在這里干什么?”后羿語氣不善。
緇衣氏冷汗直流,“我……我……”
“大哥。”石磯走了出來。
后羿棱角分明的面部線條不再那么冷硬,“來了?”
“嗯。”石磯點頭。
“他是你帶來的?”
石磯點頭,“有事找大哥幫忙。”
她朝后面招了招手,“玄都,過來。”
玄都上前。
石磯道:“你跟大哥吧。”
玄都鼓起勇氣將事情了一遍。
后羿聽完道:“打算遷多少人?”
緇衣氏道:“三百萬。”
后羿點零頭,同石磯玄都一起走回了院子。
空留緇衣氏一人云里霧里,不知今夕是何年。
這就成了?
緇衣氏問來問去就他一人,形只影單。
對他和人族來難于上青的事,在祖巫眼中也不過是比螞蟻搬家大點的事。
石磯陪后羿喝完那壇酒,就帶著玄都緇衣氏離開了。
后羿嫦娥站在門前久久未回,不知這次離別后,再見又是何日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