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敢勞動圣人大駕!”
石磯上前幾步相迎。
老者含笑,“應該的,若無琴師在外迎敵,老道哪里還能安坐八景宮中。”
老者稽首,石磯還禮。
“陛下,娘娘。”
老者又對天帝王母稽首,天帝王母同樣還禮。
老者嘆了口氣道:“諸位道友在外應對大劫,唯貧道安享太平,慚愧的很。”
老者苦笑搖頭,面有愧色。
“太清圣人已坐鎮神魔戰場八百年了。”石磯點出了一個事實。
“他是他,我是我。”
老者的話令很多人費解,石磯卻明白其中的意思,老者不是要將自己與本尊分開,而是說他自己那份力終是未出,他的愧疚。
石磯微微頷首。
老者臉上有了笑意,他開口對石磯和眾仙道:“這些年貧道煉了些金丹,欲在明年二月十五開個丹元道會,望琴師與諸位道友前來八景宮,算是老道盡一點綿薄之力。”
眾人恍然,原來他老人家這些年也沒閑著,在為他們這些出入神魔戰場的道人仙人煉丹。
眾道都是神情一肅,稽首道:“圣人費心,我等定準時赴會。”
“……定準時赴會!”
老者笑著點頭,又好似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老道還有一件人教之事到時候要與諸位道友商量,諸位道友切莫錯過。”
王母一瞬便抓到了重點,她與天帝對視一眼,敏銳的察覺了什么。
西方靈山,十二品功德金蓮上的白衣老僧一瞬抬頭,看向三十六重天中央的老者所在。
老者又笑了笑,一東一西,一位道祖,一位佛祖,平淡相視,又平淡分開,風輕云淡,仿佛什么都沒發生。
石磯也仿佛什么都沒察覺,很平靜的與這位八景宮道祖作別,與天帝王母一眾天庭仙道作別,清影如風,歸心似箭。
從封神大劫,到神魔大劫,她其實中間都沒休息過。
六百年匆匆出關,柳葉化塵,造化未盡全功,不過恢復了一臂,神通卻在將通未通之際,她便破關而出了,她不曾猶豫,也不曾后悔,比起神通,比起大道,她有更珍視的東西。
她通令天地,邀請親朋故友前輩高人趕赴神魔戰場,她動用了她能動用的所有力量,那一戰,她傾盡了所有,也壓上了所有,不僅是她的命運,也不僅是她弟子的命運,還有她的親朋好友,所有跟她有關系的人的命運。
那位老人一人一拳橫斷一域,最后戰死,她何嘗不難受,又何嘗不悲傷,但她將這一切都壓在了心里,因為還有更多的人的命運她要負責。
那一戰,她看似只坐在那里,卻承受著神魔戰場每一個人的生與死的重量,其中的重量,有多沉重,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一戰,她耗盡了心力,大戰落幕,她再也支撐不住,那驚走神魔與鯤鵬的一弦,已是她最后的力量。
在那之后,她不要說撥動琴弦,便是連眼睛也無力睜開。
兩百年渾渾噩噩,是合道,是悟道,是沉睡,已分不清楚,也無須分清。
她醒了,故人都在,那便就好,其他的,順其自然。
她從不執著于修道,也不執著于境界,至于靈寶,神通,更不曾掛懷,自也不會耿耿于懷。
能看到一張張鮮活的笑臉,比什么都好,能呼吸到洪荒的一口氣,比什么也都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