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過亭臺,天色漸暗。
“你怎么不說話?”昊天看著石磯。
“你想聽我說話?”石磯笑問。
昊天點了點頭。
石磯想了想,道:“那我就給你說一件,百年前天地間發生的影響最深遠的一件事吧。”
昊天精神一震,眉眼出彩,很感興趣。
石磯笑了笑,徐徐講道:“百年前,地仙之祖鎮元子廣邀天地眾仙四方同道六大圣人共赴地仙果會,我也有幸在被邀之列,自也去了,果會盛況空前,赴會仙人數不盡數,不乏大羅金仙之輩,但能入內殿的皆是有名望的大能,天地皇階也有幾位,眾仙恭維,大能捧場,六圣人齊至,這是何等大的面子。”
昊天振奮的點了點頭,“確實有面子,老爺紫霄宮開講也不過來了三千人,而且就老爺一個圣人。”
昊天思路清奇,石磯有些不知該如何接下去了。
昊天等了一會,見石磯遲遲不開口,他奇怪道:“你怎么不說了?”
石磯想了想,道:“上一任天庭天帝帝俊你想必知道吧?”
昊天點了點頭道:“他在紫霄宮聽過道。”
石磯道:“一百五十年前,天庭舉辦過一次眾星之筵萬妖聚會,我也去了,我是從天庭南門進入的……”
鑒于第一個故事的失敗,這次石磯以自己為主線將自己赴會所見所聞事無巨細都說了一遍。
不知何時,亭臺中多了幾個聽故事的小家伙。
石磯講完,天已經黑了。
今夜有月,只是個月牙兒。
石磯看了一眼天空,片刻失神,她起身帶著幾個小家伙進了白骨洞,再出來時,手上多了一盞燈。
她將金燈放上燈臺,仿若一整塊無瑕白玉雕刻成的聽雨亭臺散發著潔白瑩潤玉光,燈火闌珊,不似人間。
石磯重新坐下,一個娃娃臉探進了頭。
可憐兮兮道:“山下冷。”
石磯也不跟他辨這悖理。
西惑君笑嘻嘻的鉆了進來,找了個位置坐下,嘴里叨叨著:“里面就是暖和,暖和多了。”
昊天抬頭一臉嫌棄。
西惑君卻是滿臉堆笑。
石磯對昊天指了指西惑君道:“原天庭原天帝的事,他比我知道的多,就讓他給你講吧。”
“就他?”
“憑什么?”
昊天一臉懷疑。
西惑君一臉不愿。
兩人大眼瞪小眼。
石磯沒有理他們二人,解下腰間的酒葫喝起了酒。
酒葫一打開,酒香醉人。
西惑君喉結滾動,口水大量分泌,娃娃臉一鼓一鼓的。
昊天也舔了舔嘴唇,眼神有些渴望。
石磯自顧自的喝著自己的酒。
陰世走了一遭,收益最大的就是她這酒葫。
已是上品功德靈寶。
靈寶空間中五個功德小人兒,忙忙碌碌在功德池中釀著酒。
石磯喝的每一口酒,都是功德小人兒在功德池中釀造的極品佳釀。
比之天庭的瓊漿玉液有過之而無及,若說有何酒能與之媲美,大概也只有火神祝融親手釀造的烈焰了。
火神之后,烈焰也成了絕響。
若酒神出世,她定要去品嘗一番,石磯如此想。
“咕咚……能不能……”西惑君吞了一口口水,話未出口就被石磯一個冷眼掃了回去。
石磯對昊天道:“你年紀還小,喝酒不好。”
昊天撇撇嘴。
石磯又道:“你給他講原天庭的事,我給你們再沏壺茶。”
西惑君勉為其難的點了一下頭。
開始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講起了天庭舊事天帝舊事,真真假假,石磯并不在意,昊天也無從判斷,少年天帝還是一張白紙,空長了一個少年個子,芯子還是一個毫無閱歷天真單純還幾分幼稚的孩子。
不要說那些活了數萬年的老怪物了,就是隨便一個仙人他都玩不過。
石磯跟他說地仙果會,就是向他說人脈,跟他細說天庭的萬妖聚會,尤其是天帝的言行,就是給他一個模板,讓他心里有個天帝的概念,也就是有譜。
西惑君也是在做后一件事,讓那個模板,讓那個逝去的天庭、天帝,更加生動起來。
好讓他借鑒。
石磯往鼎中注水、點火、燒水、沏茶。
再給兩人分茶。
西惑君作為原天庭四大天君之一,參與天庭機要極多,知道的機密更多,道聽途說的八卦張口就來,一打開話匣子就收不住了,很是健談。
昊天則正好相反,他在此之前一直呆在紫霄宮,見過人最多的一次也就那三千紅塵客,跟他說過話的不會超過十個,說話都不超過五個字,鴻鈞道祖除了閉關就是講道,跟他也沒啥說的。
他哪里見過像娃娃臉這么能說的,西惑君說的入戲,昊天也聽的入戲,兩人表情都極為豐富,西惑君還不時喝茶潤潤嗓子,昊天聽得入神茶涼了都不知道。
一壺茶幾乎全進了西惑君肚子。
一夜天庭風云。
昊天看西惑君的眼神變了,他覺得眼前這個娃娃臉是個大才。
“你在原天庭是啥職位?”昊天眼神火熱道。
西惑君眼中閃過一道隱晦精光,道:“帝后座下統御西方星域的第一天君。”
“第一天君?這么厲害!”昊天兩眼放光。
“那是。”西惑君一臉傲然。
“那本天帝也封你為天庭第一……”
“先別封了。”石磯打斷道,“他山下的花還沒種完。”石磯又轉頭對西惑君道:“好好種花,當啥天君,若我沒記錯的話,原天庭第一天君是北辰君,第二天君也不是你吧。”
西惑君笑得有些牽強了。
石磯又對昊天道:“你不要急,很多事情想清楚了再做,現在天地清寧,眾生休養生息,地仙之祖以地權統天權奉行無為而治,更得人心,你要從他手中接過天地權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心背向更為重要,一切都得慢慢來,越慢越好。”
昊天開始認真思考石磯的話。
“跟我出來,不要打擾他。”
石磯看了西惑君一眼,走出了亭臺。
西惑君伸了個懶腰也跟了出去。
石磯指了指山下道:“去種花吧。”
說完就進了白骨洞。
西惑君盯著石磯背影,直到她消失。
他以為石磯會說他,但她沒有。
即便跟了她一百多年,他還是看不懂她。
而他,好像被她看透了。
也吃死了。
這個感覺很不好。
西惑君用力揉了揉他的娃娃臉,轉身下山種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