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治我們？”
那是一個彎腰駝背、骨瘦如柴、只剩一只黑色獨眼的老馬人。
卡奧全是馬人，卡麗熙卻來自世界各地，金發藍眼，銀發紫眸，紅發褐眼，綠頭發......甚至有幾個黑妹！
但多希卡林的領導者是一位老馬人婦女。
“也不是不行，你有資格取代我，成為多希卡林的首領。”獨眼老嫗思索片刻，點頭道。
“不，你理解錯了，我不是多希卡林，不僅僅要統治你們。”
丹妮一揮手，掃視周圍圍攏過來的人，大聲道：“我要統治所有人，視線所及，與視野之外，所有馬人皆向我跪服。”
“你，大膽！”眾老嫗驚怒呵斥。
獨眼老嫗陰鷙的黑眼打量丹妮一番，厲聲道：“你不是卡奧，不是男人，竟妄想成為騎著世界的駿馬？”
“我是卡麗熙，我麾下咆哮武士兩萬（在吹牛），我比任何男人更強，如何不能成為騎著世界的駿馬？”丹妮淡淡道。
“你不是預言中的人，你甚至不是馬人。”獨眼老嫗大聲道。
“我不是馬人，但從嫁給卓戈卡奧開始，我便具備與馬人一樣的權利，就像她們......”丹妮手指在對面人群中輕點，全是異族的多希卡林。
“她們原本不是馬人，但嫁給卡奧后，與你一樣，都是多希卡林。”
獨眼老嫗無言以對，傻愣了好一會兒，才道：“從來沒有女人當卡奧。”
“凡是都有第一次，隔壁的斑馬人不也有女性賈哈（相當于卡奧）？
而且，斑馬人第一次位賈哈塔（卡奧的卡奧，騎著世界的駿馬）贊軋，就是一位女戰士。”丹妮道。
可惜她這次對牛彈琴了。
獨眼老嫗也許很有智慧，經歷過很多人和事，甚至對骸骨山脈隔壁的斑馬人也有所了解，但她壓根沒聽說過贊軋。
見老嫗將信將疑，神色還帶著點茫然，丹妮也明白，對方大概不知道幾千年前的斑馬人英雄。
嘆口氣，她回過頭，望向自己的咆哮武士，大聲問：“你們是否真心向一位女卡奧效忠？”
魁洛搶先拔出彎刀，道：“卡麗熙萬歲，卡奧之卡奧萬歲！”
后面的小弟立即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也跟著把彎刀高舉上天，大喊：“卡麗熙萬歲，卡奧之卡奧萬歲！”
整齊劃一，聲浪滔天，一眾老嫗駭然后退幾步。
丹妮莉絲第一位女卡奧，已經成為“大家都知道”的事實。
只要丹妮的卡拉薩真心認可她的卡奧身份，大草原上的卡拉薩都會跟著承認。
聽起來很匪夷所思？
想想卡拉薩的形成過程就明白了。
卡拉薩不是種族，它的界域非常模糊，不同的卡拉薩可以無縫融合，無限膨脹。
“你知不知道自己將面對什么？”獨眼老嫗陰森道。
“當然，所有卡奧都會向我發起挑戰，我不能拒絕。”丹妮點頭道。
“今晚，圣母山下，我們一起向諸神尋求啟示。是否會有騎著世界的駿馬誕生，今晚便可知曉。”獨眼老嫗道。
馬人無論要做什么大事，都會到圣母上求神問卜，這是傳統。
丹妮點點頭，目送多希卡林在太監與奴隸的簇擁下離開。
“走，尋個地方扎寨。”她一揮手，當先打馬前行。
“卡麗熙，我們去卓戈卡奧的宮殿，那是您的遺產。”拉卡洛叫道。
“行。”
沿著諸神大道走了四五公里路，路邊的雕像漸漸稀少，然后一片占地面積夸張到極點的集市出現在眼前。
馬王城的布局極為簡單，只諸神大道一條主干道，從馬門開始，往北一直到圣母山下。
而諸神大道又分前、中、后三段，前段道路兩邊堆放馬人搶劫來的神像；中間為集市，左右兩邊分別為城西集市與城東集市；后段為多希卡林的寓所。
城西集市由來自自由貿易城邦的商人占用，呈巨大正方形，圍墻為泥磚小屋、牲畜圈欄構成，方形正中則是一座座攤販和崎嶇的過道。
東部集市情形差不多，來自亞夏、夷地和陰影之地的商人們在那貿易。
別看馬人社會形態原始，但在馬王城，東西方世界的東西都能買到。
比如，多恩的葡萄酒，奴隸灣的龍氏紙。
寬廣街道上鋪著枯黃的野草和褐色泥土，間或有野花自由生長。
丹妮騎馬穿行在城西集市，尋找卓戈的蒙古包。
馬王城也許地皮不值錢，建筑顯得非常開闊，粗略估計，總面積大概有彌林五倍大。
據說，馬王城能容納整個多斯拉克海的馬人。
嗯，僅僅容納，沒法養活。
繞了幾條街，丹妮停下，尷尬道：“我有些不記得路了，你們誰記得？”
因為身份特殊，也因為之前的宣言，一路走來，很多商販、奴隸、馬人都好奇探頭圍觀他們一行人。
還有光屁股的馬人小孩追逐在丹妮的小銀馬周圍，弄得她很不自在。
“我來帶路。”幾個馬人一齊說。
最后，由阿戈打馬上前，領著眾人前行。
也怪馬王城的建筑太奇怪，有雕花紋的石頭營帳，有維斯特洛領主城堡那么大的草織宮殿，有木頭二層木樓，有宮殿干脆用荊棘籬笆當圍墻。
丹妮甚至看到幾棟大理石砌成的袖珍版金字塔。
樣式太多，太怪，很多還是新造的，完全沒城市規劃。
不過也不能怪馬人，他們壓根沒建筑學，所有建筑都是奴隸建造的。今個兒俘虜吉斯人，就建造金字塔，明個兒俘虜洛伊拿人，就建城堡，后天......
“到了。“
阿戈在一座深邃的木頭大廳面前停下。
丹妮還真從原主記憶中找到它的影子。
有她腰粗的原木并排釘在地上，組成十二米高的木頭墻壁，也就十多米寬，卻超過50米深，可以容納幾百人同時飲宴。
屋頂是一塊帆布帷幕，就和敞篷小汽車一樣，可以掛起來遮風擋雨，也能掀開迎接陽光與朝露。
在大廳周圍，還有數以百計的圓頂土屋，就好似在墳包下挖出一間陋室，墳包上還有雜草野花叢生。
“有人占據了卡奧的宮殿。”
阿戈走進大廳，找了個馬人詢問，又指著小銀馬上的龍女王對那人說了幾句。
沒多久，一位名叫“達科”的30歲中年卡奧親自過來向丹妮說明：他是近幾年新崛起的卡奧，向多希卡林贈送了十箱黃金勛章，才得到這處宮殿。
卡奧死了，他的卡拉薩被瓜分，他在馬王城的宮殿收歸多希卡林組織，由多希卡林再分配給需要的卡奧。
若丹妮當年老老實實回馬王城，加入多希卡林老嫗，她能拿到很大一部分“拆遷款”。
“我知道你，卓戈的卡麗熙，奴隸灣的龍女王。”
達科卡奧神色鄭重地打量丹妮，道：“你人不多，我可以邀請你進入我的宮殿休息。
但若想讓我搬走，得讓多希卡林給我一座新的宮殿。”
“行吧，你騰塊地方給我。”丹妮點頭道。
——反正過兩天，整個馬王城都是她的了。
見龍女王這么好說話，達科也松了一口氣，安排人給丹妮騰出二十多個“墳包屋”，之后還邀請丹妮和她的血盟衛去木頭宮殿飲酒。
在大草海上，兩個卡拉薩相遇，若沒有一方主動避開，必然要倒下去一個卡奧。
可在馬王城，所有馬人都是血脈兄弟，屬于同一個卡拉薩，同一個族群，不會有任何爭斗與仇殺——天上有巨龍，地下有易形者的動物伙伴，她也不怕馬人學維斯特洛人掉節操。
不過丹妮不想與一個馬人坐在土炕上豪邁暢飲，只推脫道：“我等會兒還要給多希卡林送禮。”
達科點點頭，道：“你在集市入口的宣言已經傳開，我也知道了。”
丹妮來了興趣，讓馬人小弟去安營扎寨，她自個與達科站在木頭大廳的陰影下聊天。
“你覺得我夠資格成為騎著世界的駿馬嗎？”她問。
達科沒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反而神色復雜道：“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再來馬王城，只有馬人才回馬王城。
我以為你即便回來，也是騎著龍，耀武揚威，直落圣母山。
沒想到你這么守規矩，與所有卡奧一樣，騎著馬，帶著卡拉薩，穿越馬門，走諸神大道過來。”
“欲要打破規矩，必先遵守規矩，我很懂規矩的。”丹妮淡笑道。
“是的，你很懂規矩，所以你有了一分成為騎著世界駿馬的機會。不遵守馬人傳統的人，無論多強大，也得不到馬人的認可。”
“才一分？”丹妮挑眉。
達科舉起自己砂鍋大的拳頭，晃了晃，冷笑道：“其實，馬人最大的規矩是這個......”
“你是卡奧之妻，你沒再嫁人，你從一開始便擁有、并培養最純粹的卡拉薩，你遵守馬人的傳統......
這一切的一切，只能讓你獲得馬人的身份和卡奧的地位。
在馬王城，我會承認你是我兄弟，會因為你發辮上的鈴鐺數量，邀請你坐最好的席面，喝最烈的馬奶酒，吃最酥的烤馬肉......”
丹妮嘴巴開闔，很想說：你這貨可別占我便宜，一般人哪夠資格與我稱兄道弟？
“但要成為卡奧中的卡奧，你必須不借助任何外力——巨龍、魔法、巫術、強大的瓦鋼武器都不能用——在完全公平的條件下，戰勝所有卡奧與卡奧的血盟衛、繼承人。”
達科卡奧搖搖頭，嘆息道：“若要馬人心服口服，你只能按照馬人的方式戰勝我們，可你顯然辦不到。”
“聽你這么一說，我心里便有底了。”丹妮舉起自己瑩白的小拳頭，向馬人晃了晃，道：“我最不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