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城下,寶貝兒發著光,大家都想要,我知道,大家都想要,我想要,他想要,你想要,我知道,喔喔喔”
船艙里搖搖晃晃走出個體態肥軟的小丑,他的有一張寬大浮腫的臉頰,盯著一顆沒有毛發的大腦袋,在臉皮與頭皮上,紋滿了紅綠格子相間的刺青。
就像他的皮膚是廁所的地板,然后工人在地面貼上紅色與綠色的小塊瓷磚。
如果這里有瓦蘭提斯人,就能一眼看出,他臉上的刺青代表他搞笑小丑的奴隸身份。
也許在往日里,任何人見到他浮夸的衣服與奇怪刺青臉上的搞怪表情,都會拿他當弄臣嘲笑。
但在此時此刻,補丁臉依舊一張表情夸張的肥膩大臉,依舊站立不穩的滑稽走路姿勢,嘴里也唱著不著邊際的歌謠,但他雙眼散發金燦燦的微光,身上有一種讓人喘不過氣的強大氣勢。
“補丁臉,你怎么在這兒?伯爵大人,你為何帶補丁臉上船?”烏爾馬驚疑不定道。
“他之前不再這兒的,我這條船是軍艦,不會允許弄臣上船。”亞歷山大伯爵警惕看著弄臣,手中龍牙刀示威性地揮動幾下,大聲喝問:“喂,小丑,你眼睛怎么在發光
是不是變成尸鬼了?
站住不要動,否則我一刀劈開你的大腦袋。”
“噢噢噢,長城下,起風了,我等的風兒,它來啦!乘著風兒,船兒遠航咯,噢噢噢,我知道,我知道,尋找寶貝兒的時候到來啦!”
補丁臉揮舞手臂,扭動肥碩的身體,旁若無人,跳著舞蹈,大聲歡唱。
“喂,小丑,我問你話——轟——嘩啦啦——”
亞歷山大伯爵正走近兩步,大聲喝問,忽然一道五米高的巨浪從后方襲來,泰山壓頂般蓋在長船甲板上。
二十米的長船打著卷兒在浪濤里翻滾,就像失手卷入海浪里的沖浪選手。
亞歷山大伯爵、烏爾馬、補丁臉,和船上的水手部落入冰冷的海水中。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周圍有十七八條長船,偏偏就亞歷山大伯爵的這條船被卷入浪花里。
嗯,遠方深海里涌來的海嘯只刮倒這一條船。
“長城下,寶貝兒發著光,我來啦,他來了,你也來啦,我們大家都想要,我知道,我知道,噢噢噢”
等烏爾馬再次掙扎著從浪濤中探出頭來,正好聽到補丁臉歡快的聲音隨著海浪載浮載沉,迅速向岸邊倒塌的長城移去。
“七神在上,那是個怪物!”
顛覆他們海船的巨浪靠近前方的冰面后,烏爾馬借著野火妖冶的綠光,駭然看到補丁臉竟踩在浪濤之巔。
就好似他在駕馭海浪一般。
激涌來的浪濤也擊碎了海面剛凝聚的冰層,將冰面上的尸鬼卷入海中,順便讓卡在堅冰中的長船得以解脫。
另外十四條守夜人軍艦趁機逃離近海。
“救命——”接著,老游騎兵聽到亞歷山大伯爵與水手們的呼救聲。
“救命——”他也跟著喊起來。
昏天暗地的,如果不大聲呼喊,八成就被救援船只忽略過去。
折騰了好一會兒,六十多歲的老守夜人第二次被水手用鉤子勾上甲板。
“離開這,馬上離開!我有不詳預感,等會兒東海望還會有更恐怖的事兒發生。”烏爾馬裹著一條厚毛毯,急切催促道。
“我們正在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東海望碼頭。”船上一名騎士沉聲道。
用不著老游騎兵提醒,之前冰層快速在海面上蔓延,已經逼迫所有水手加速逃離此地。
“別進入大洋深處,靠著海岸線,往南走。”亞歷山大伯爵提醒道。
“明白,伯爵大人。”騎士應諾一聲,就開始調轉船舵。
“剛才那道海浪似乎是補丁臉搞的鬼。”烏爾馬縮在船艙火爐邊,神情陰郁地對亞歷山大伯爵說。
“他不是史坦尼斯的弄臣嗎?怎么搞鬼?”伯爵疑惑道。
“我看到他踩在浪濤上,就像驅使海浪的海神。”
“你眼花了吧,那就是個小丑,七國很多人都知道他。”亞歷山大伯爵連連搖頭。
“你聽說過他,那你知道補丁臉的來歷嗎?”烏爾馬低聲道。
史坦尼斯從小就郁郁寡歡,他的父母也很少見到他歡笑。
其父史蒂芬·拜拉席恩接受瘋王任務,前往瓦蘭提斯,給雷加找一個血統古老高貴的王妃時,意外發現機靈的補丁臉,便買下他,并希望這個小丑能為二鹿帶來歡笑。
13歲的二鹿與哥哥勞勃在龍石島迎接父母歸來,拜拉席恩夫妻已經看到碼頭上的兒子,還站在船頭向他們笑著招手,結果災難突如其來地降臨。
晴朗天空下,海面忽然起了大風暴。
二鹿眼睜睜看著自己父母死在海浪中。
這種戲劇性的事故太刺激人,自此之后,二鹿再沒笑過,同時開始憎恨殘忍奪走他父母的七神。
呃,當時七根木頭的七神肯定是無辜的。
但西方人埋怨命運不公時,肯定是咒罵上帝,而非玉皇大帝;同理,悟空只會大喊“我要這漫天神佛都煙消云散”,而不會對如來說,“我要上帝與阿拉都xxx”,這不合理,如來聽了也會懵逼。
二鹿一家子都信仰七神,遇到那樣的慘劇,當然要恨七神。
在那次事故中,上百水手加上公爵夫婦,死了。
只補丁臉,在海底泡了三天三夜,皮膚黏膩而冰冷,連呼吸都沒了,被埋掉之前,忽然咳出一灘水,活了過來。
“大家都說他去過淹神的宮殿,還在美人魚的教導下學會水下呼吸。”烏爾馬神神叨叨地說。
亞歷山大伯爵將信將疑,問道:“史坦尼斯一家都去了臨冬城,這個弄臣為何留在東海望?”
“當時賽麗絲王后隨瓊恩司令喔,隨史塔克公爵離開東海望時,補丁臉忽然失蹤,希琳公主都急哭了。
時間不等人,數千大軍不會為一個弄臣耽擱行程。
在希琳公主離開三天后,補丁臉在隔壁漁村的一處廢棄地窖里被村民發現。
那個小丑掉進地窖,爬不出來。腦袋又蠢,不會喊人。若非農夫聽到他的唱歌聲,估計早就餓死了。”
說到這,烏爾馬不由面露懷疑之色,“太巧了,也許,那個小丑根本不想離開,他說長城下有寶貝”
“你在長城住了幾十年,可知道長城下有什么寶貝?”
“除了冰與泥巴,連老鼠都少見。”烏爾馬皺眉道。
“這不就得了,”亞歷山大伯爵一攤手,“補丁臉是個智障,他嘴里說出的話,誰信誰是智障。”
“可是——呼呼呼——”
“呼呼呼——”長船忽然激烈搖晃起來,狂風的怒號穿過厚厚的船艙木板。就像神靈在耳邊的咆哮,振聾發聵,神魂激蕩。
烏爾馬扶著艙壁,努力在激烈顛簸中穩住身形。
“海豹灣外有巨大的斯卡格斯島擋著,往日都很平靜的呀!”他不解道。
“啊啊啊——龍卷風!風暴往東海望去了。”外面甲板上,水手驚駭大叫。
烏爾馬與亞歷山大伯爵心中疑惑,搖搖晃晃走到艙門。
都不用詢問,他們一眼就看到劃槳手所說的龍卷風暴。
在東北方的海面上,升起一根接天連海的巨大風柱,似緩時急地向東海望長城塌陷之地移動過去。
“淹神在上,小姐島的海況已經夠險峻,可我活了四十多年,從來沒見過這么巨大的龍卷風,似乎連天上的烏云都被攪散。”亞歷山大伯爵咽了口唾沫,在狂風中大吼道。
“啊,快,用力劃,快離開這,‘龍王之翼號’戰艦被卷上天空啦!”水手恐懼大喊。
十幾條長船在海上往南航行,自然有快有慢,有的在前,有的在后。
龍卷風暴的移動速度太快,最后一條長船躲閃不及,如一片柳葉,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卷入其中。
可那不是柳葉,而是一條20米長的大船。
天空昏暗,雪花飄落,視野范圍有限。
很快的,龍卷風暴走上岸,沿著長城快速向內陸移動,隆隆聲響還在耳邊轟鳴,其龐大形體卻漸漸消失在昏暗天幕下。
“嗡——”下一刻,蒼穹之上傳出一陣蜂鳴般的響聲,低矮暗沉的鉛云被攪散,竟播撒一縷渾黃的陽光。
“七神在上,先是異鬼帶來的大雪與冰霧,接著又是海嘯與風暴,現在連太陽都出來了,這什么情況?”烏爾馬茫然無措。
“似乎,現在正是中午。”亞歷山大伯爵喃喃,“塞外天空暗沉,白天像晚上,晚上天更黑,我都快失去時間觀念了。”
“好久沒見過太陽啦!可這太陽好暗”甲板上用力劃槳的水手奇怪大喊。
“呱呱呱呱——”借著單薄昏黃的陽光,所有人都看到一大群烏鴉,好似一片烏云,從西北方向飛來。
雪繼續下。
陣陣海浪擊打傾倒在海邊的長城。
龍卷風暴沿著山脈般巨大的長城殘骸移動。
一汪淺淺的陽光如舞臺上的燈光柱,灑在長城廢墟之上。
三千烏鴉穿行在龍卷風與光柱之間,也不曾離開傾頹的長城太遠。
烏爾馬等人正茫然間,又見一枚散發青色光輝的星辰,自黑暗大地下面冉冉升起。
青光幽幽,只看一眼,就能感受到圣潔、浩瀚、威嚴、神圣的氣息。
信仰七神的烏爾馬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他像面對圣父臨凡。
信仰淹神的姐妹島伯爵有種見到淹神下凡的震撼感,他也跪在甲板上。
之后有信仰風暴神的海民,信仰舊神的北境人,他們看到青光之星辰,都像見到自己心中的神靈。
心神震顫,難以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