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首府的虹吸效應,靠近首都的城市都不會太大。
在冰與火之歌的世界,這條規律也適用。
羅斯比城就在君臨北方三十公里,城市很小,沒有繁華的商業街區,沒有高大宏偉的建筑群。除了羅斯比家族的城堡,到處是木條與泥土搭成的小屋。
有錢的商人、有身份的爵士,甚至羅斯比伯爵自己,都住在隔壁的君臨。
但羅斯比非常富裕,或者說,王領所在的這片狹長土地,要么靠近海灣,要么位于黑水河流域,都土地肥沃,物產豐富。
四王之戰中,只羅斯比與史鐸克渥斯堡兩地提供的糧食,就能滿足君臨一半需求。
也因為四王之戰中對鐵王座殫精竭力,現在羅斯比城甚至養不活二鹿的兩萬谷地大軍。
這一日,昏暗的天空下,一條翼龍從東方飛來,落在羅斯比城堡前的寬敞校場。
校場上人不少,但沒人理睬從翼龍后背下來的老騎士。
數百人圍成一圈,正在進行某項儀式。
戴佛斯是國王之手,隨著他靠近,前面的人自覺為他讓開道路。
沒一會兒,洋蔥騎士就擠到最前方,在靠近中央木材堆的位置,看到面色冷硬似鐵的國王,婀娜多姿的紅袍女,已經綁在木樁上拼命哀求寬恕與慈悲的八個騎士。
“怎么回事?”戴佛斯找到自己的兒子史坦尼斯。
呃,不是二鹿,而是戴佛斯的第六子。
洋蔥騎士有七個兒子,前面四個死于黑水河之戰,算間接毀在侏儒手里。
老五戴馮今年15歲,本來在給二鹿當侍從。但某一天,洋蔥騎士注意到老五看梅麗珊卓的眼神。
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充滿濃烈的欲望與無法自拔的愛意。
后來他又悄悄找人打聽一下,才知道二鹿離開長城出征臨冬城時,并沒帶上戴馮,因為梅麗珊卓主動提出來把騎士侍從留在自己身邊。
其實,這是個誤會。
梅麗珊卓雖知道洋蔥騎士不喜歡自己,卻十分敬重他的為人。
之所以留下戴馮,也并非戴佛斯所擔憂的“閨中寂寞”,而是紅袍女知道二鹿此行兇險,戴馮跟去八成會一去不復返。
她憐憫洋蔥騎士在黑水河一次死四個孩子,才想要保下戴馮。
她明白戴馮對她的愛,也為此感到開心,卻并沒對他下手。
戴佛斯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便以離家數年,回鄉探母的由頭,把戴馮留在風怒角雨林。
出于對二鹿的忠誠,他又把13歲的老六帶過來為二鹿服務。
老六名叫史坦尼斯,10歲的老七更牛掰,被取名為斯蒂芬。
“他們是布拉佛斯傭兵,違反國王陛下的軍令,不僅擅自離開駐守的范圍,還在三里外的村莊劫掠一位14歲的農家女孩,把她”
小史坦尼斯稚氣的臉蛋上滿是憤慨,看柱子上傭兵的眼神充滿一種讓戴佛斯心驚的狂熱。
這孩子來到陛下身邊沒幾日,竟開始期待看到火刑!
戴佛斯擔憂地想。
二鹿靜靜站在柱子前,聽完每一位囚犯的哀求,才回頭
他的視線首先在矮壯的宋格爵士與疤臉理查德爵士身上掃過,沒有絲毫猶豫,繼續向后。
“亞賽爾,你行嗎?”
“陛下,您的信仰就是我侍奉的對象。”一個樸素敦實的招風耳中年人沉聲道。
“那就開始吧。”二鹿輕輕嘆息道。
在往日,帶領烈焰紅心騎士舉行獻祭儀式的人是高迪法林與理查德,高迪被大瓊恩一劍拍死后,宋格爵士接班。
現在理查德雖還披著烈焰紅心披風,胸口卻有個明晃晃的白色七芒星。
宋格即便全身裝扮與往日沒啥區別,但他死過一回,靈魂沒去光之王那報道,反而被龍女王復活。
說明了什么?
宋格對拉赫洛也沒了信仰。
沒信仰的人無法領導信徒獻祭。
而亞賽爾·佛羅倫是個投機分子,改信光之王更多是為了討得國王、王后歡心,以獲得權力,信仰不如之前的高迪、理查德純粹。
“光之王,聆聽吾等!”亞賽爾大聲道。
“光之王,守護吾等。”紅神信徒一齊唱誦,“只因長夜漫漫,處處險惡。”
亞賽爾爵士仰望昏暗的天空,大喊:“真主啊,請您重還天日明光,請引導吾等長驅直入,殲滅仇寇。請您驅逐蔽天陰云,令吾等重沐星辰清輝。”
信徒祈禱:“光之王,守護吾等,驅逐無情的黑暗。”
梅麗珊卓一個眼神,八根木樁周圍的木柴轟地燃燒,祭品開始嚎叫咒罵。
“拉赫洛,”亞賽爾爵士提高音量,“吾等獻上八位罪人。至純至誠,供奉真主。以其鮮血,奉出犧牲。望得神助,誓滅仇寇!請接受這份祭品,引導我們去君臨肅清異教徒!”
“光之王,接受祭品。”數百個聲音同時叫喊。
火焰貪婪地舔舐祭品的肌膚、毛發,他們的哀求化為一陣不知所云的高亢悲鳴。
獻祭儀式甫一結束,戴佛斯就急切找到史坦尼斯。
“陛下,您要強攻君臨?這與我們之前計劃的不一樣啊!”他不安地問。
“我不想再等下去了,君臨百姓也許沒吃的,但紅堡一定儲備不少糧食,你的圍城斷糧計策不好使。
只等谷地與龍石島的糧食運過來,我就攻城。”史坦尼斯輕輕道。
如果使用翼龍肆無忌憚地投擲野火彈,在二鹿從臨冬城回來前,洋蔥騎士就能攻破君臨。
但他沒那么做。
阻擋二鹿進入君臨的不僅有鐵王座數萬大軍,更有滿城信仰七神的麻雀。
連連征戰,王領與河間凋敝,兩大人口富集區的百姓全轉移到君臨,全部都加入教會的窮人集會。
此時,他們全身上下清潔溜溜,除信仰再無它物。
除非二鹿能解決那些人的生計問題,讓他們復產復業,有勞有食,否則反抗紅神國王是必然的事。
當日伊耿王的真龍聯盟圍困君臨時,伊耿王的敵人只有鐵王座,老百姓與教會只麻木觀望。
而面對攻打君臨的二鹿大軍,君臨數十萬麻雀激動了。
他們拿起木棒、磚頭與生銹的菜刀,爬上城墻,甚至涌出城門,高喊“七神萬歲,為了圣母”的口號,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懟攻城的谷地大軍。
谷地諸侯首先便縮了。
他們也信仰七神,投靠二鹿僅僅是出于政治上的需要。忠誠本就沒有,讓他們為二鹿屠殺七神信徒壓根不可能。
上一個屠戮教會信徒的人,還是開國時期的梅葛。
可梅葛什么下場?
梅葛還有龍呢,貝勒里恩!
瑟曦那么瘋狂的人,也只敢悄咪咪陰死大麻雀。
除了一眾麻雀,擠在城墻根下無數老幼病弱的難民也是一大難題。
君臨此時到處都是人,人擠人,如果用火油彈燒城,必然會波及大量無辜百姓。戴佛斯即便敢學梅葛屠戮教會武裝,也不忍心對普通民眾下手。
于是,他只封鎖君臨與高庭的陸地通道,封鎖黑水灣海運通道,斷絕糧食輸入城內,逼迫君臨饑民開城投降,然后用食物安撫那些餓暈了的信徒與百姓。
“陛下,如果您焚燒君臨、屠戮民眾,谷地諸侯不會再向您效忠。
從布拉佛斯雇來的傭兵壓根不值得信任,他們甚至想解除雇傭合同,逃回沒有異鬼的布拉佛斯。
那時候,即便君臨城門洞開,可沒有士兵的您,如何占領君臨?又該如何統治國家?”戴佛斯苦勸道。
沒有基本盤,的確是二鹿此時面臨的窘境之一。
作為領地狹小的龍石島公爵,原本他就沒多少心腹。在北境浪了一圈,又丟掉風息堡與龍石島,徹底成為孤家寡人,身邊就剩幾百烈焰紅心騎士。
布拉佛斯傭兵、北境兩千騎兵、谷地諸侯,看起來聲勢浩大,但沒法依為根基。
換在之前,二鹿這會兒就該咬緊下巴,使勁磨牙。
可現在他蒼白暗淡不似活人干癟臉頰上甚至沒顯露一絲情感,只很淡漠地說:“戴佛斯,我沒時間耽擱,現在是長夜,異鬼正在滲透頸澤,南下河間。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戴佛斯無奈嘆息,“窮人集會與難民怎么處置?”
二鹿深陷的眼窩里閃過一道幽光,道:“只要能暫時填飽平民的肚皮,他們不會在意鐵王座上是一位天使,還是惡魔。
他們愛戴謀殺親夫的瑪格麗,稱其為‘圣母瑪格麗’,因為高庭為他們帶來面包與奶酪。
他們接受野種托曼與游街罪人瑟曦的統治,還是因為來自高庭的糧食能維持他們的小命。”
“我信仰紅神,可攸倫難道是一位虔誠的七神信徒?”二鹿拍拍國王之手的肩膀,淡漠道:“老百姓比貴族容易對付多了,只要能不餓死,他們就是最老實的順民。
貴族的欲望卻無窮無盡,似乎不坐上鐵王座,永遠也不能滿足。比如,那個女人,那個侏儒。你們談妥了嗎?”
“提利昂拒絕將河間一分為二的建議”戴佛斯把今天下午談判的內容全部說了一遍。
“丹妮莉絲可以放棄鐵王座,但她要求繼承坦格利安先祖的封地,也就是王領。
如果新國王不愿搬離君臨,也可以用其它與龍石島相近的土地做補償,比如三河流域。”
“坦格利安只是外來者,哪有什么固有封地。”二鹿冷冷道。
“陛下,恕我直言,您先祖奧里斯·拜拉席恩與征服者伊耿是一伙的。”戴佛斯尷尬道。
都是外來的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