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推行新政,昭告天下,頓時引起舉世嘩然。
無論是士農工商,還是兵卒小吏無不拍手稱快,整個大秦天下幾乎全部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權貴世族,他們無不痛哭流涕,幾乎一夜之間便失去了所有祖產。
但是礙于始皇帝威儀,他們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撒播謠言,企圖蠱惑人心。
可是新政受益蕓蕓大眾,根本就是無用之功。
大秦大至各個地方郡守,小至村長〔鄉老〕,拿著朝廷的新政,挨家挨戶去講解新政。
讓普天之下所有窮苦人都明白新政的受益者便是他們,所以那些世族權貴的宵小伎倆,不攻自解,無人問津。
也有一些世族企圖抗拒詔令,誓不從命,不斷拖延當地朝廷官吏征收土地。
還有一些耍小聰明,勾連當地官府瞞上欺下,掩地藏田。
但無一例外皆被人上報,捅到了廟堂之上。
始皇帝陛下勃然大怒,以雷霆萬鈞之手段,連滅數族,株連近萬人。
鐵血手腕讓天下人瞬間明白,敢有以身試法者,無論尊卑,皆要伏法。
關中秦地的貴族,大多都是始皇帝陛下親信,倒也不敢耍心機手段,為了保存家族延續,皆老老實實上交了田產,十分配合朝廷官吏的工作。
反倒是原六國貴胄,雖然他們失去了立身廟堂的資本,但是當初始皇帝陛下為了天下安穩,并未株連,讓他們保留了祖地。
這些六國貴胄有的傳承千年,不乏家有萬頃良田的豪門望族。
即便雷霆手腕,血洗天下震懾住了他們,但是讓他們乖乖交出手中的祖地,他們也實在不甘心。
本想鼓動故國故地的同胞一同抗拒朝廷新政,可是他們卻發現自己被孤立了。
除了身系利益相應之外,那些六國普通百姓卻嗤之以鼻,根本不為之所動。
分田,他們作為大秦子民同樣會有應得的土地,讓他們反對朝廷新政又怎么可能?
曾經的仇恨,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漸漸淡化。
再加上始皇帝陛下新政,深受普天之下窮苦百姓愛戴,就連他們那些經歷戰國時期的老人,也不由對這位君臨四海的始皇帝陛下肅然起敬。
要知道這新政,可是實實在在得罪天下權貴,為普通窮苦百姓謀福的良政啊!
古今往來,做君王的,哪個不拉攏那些權貴?欺壓百姓?
唯始皇帝陛下,不但將天下良田全部分給窮人,更要教他們讀書明理,有朝一日,他們的后人只要努力讀書,參加咸陽會考,未嘗不能光宗耀祖。
只此一條,這位始皇帝陛下,就值得天下人愛戴!
六國貴族見事不可違,也只能捏著鼻子,忍痛割愛,交出了祖傳良田,心都在滴血。
可面對虎視眈眈的城防軍,他們毫不懷疑,再繼續拖延,等待他們的將是抄家滅族之禍。
田沒了,他們還有錢,還有其它營生,照樣可以活的很好!
完全沒必要因為田產,鬧一個抄家滅族之禍!
北地郡富平縣王府……
“父親大人,陛下滅了關中六大世族,天下世族豪門無不顫顫巍巍,深怕下一把屠刀就落在自家身上。”
一名中年男子,身穿華服,看著眼前躺在臥榻之上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尊敬道。
“我們陛下雄才大略,不殺一殺,那些家伙還真以為這天下是心慈手軟換來的?當年陛下是為了穩定天下人心,才放過那些六國余孽,這一次,只怕他們命就沒那么好嘍!”
老者閉目養神,躺在臥榻之上,手中拿著一卷朝廷新發行的書籍,聲音悠然自得道。
“父親的意思是陛下會拿那些六國貴胄開刀?”
中年男子坐在大堂一旁的椅子上,有些驚訝道。
“那就要看他們爽快交地,讓人無可挑剔。還是磨磨唧唧,給陛下借題發揮的時機。”
老人睜開渾濁的雙目,聚精會神的看著手中的書籍,漫不經心道。
“聽說鬧了有一陣了,朝廷調動了城衛軍,那些六國貴胄很識趣,服軟了,應該不會再起風波了吧?”
中年男子的聲音有些不確定道,畢竟按照常理,那些貴胄交了地,便可免去殺身之禍。
“天下一統十一個年頭了啊!新政一出,大秦盡收天下人心,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自古以來豪門世家作威作福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矣!”
老者放心手中的書籍,端起臥榻一旁的木案上的玉杯,輕輕抿了一口,不由唏噓道。
“陛下在,天下安。只是陛下已經半百之齡,宮中傳出消息,陛下體弱多病,時而咳嗽不息。一旦陛下歸天而去,后繼之君又生性軟弱,深受儒門虛假仁義影響,恐怕難以扛下這個重任吧?”
中年男子有些憂心忡忡道。
“糊涂,為父平日里如何教導你的?”
老者臉色一變,看了一眼中年男子,連忙呵斥道。
“父親大人息怒,孩兒一時口誤,再者這里就我們父子兩人,不會……”
中年男子站起來連忙拱手一拜尊敬道,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王家世代蒙受大秦恩典,為父一生侍奉四代大秦圣君,皇家之事,豈容你多嘴?身為臣子,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許妄議陛下家事,你可明白?”
老者坐了起來,渾濁的目光閃爍著智慧之光,質問道。
“父親大人,孩兒明白了。”
中年男子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痛,畢竟他都五十好幾的人了。
“我們王家的田可否全交了?”
老人盯著兒子,再次問道。
“回父親,一月之前朝廷詔令剛剛頒布,孩兒就將王氏名下所有良田全部上交給富平縣尊了。”
中年男子如實回答道。
“好,賁兒,王家世受君恩,當為天下楷模。我們父子雖然已經退出廟堂,可離兒還在北關啊!”
王翦意味深長道。
“咚咚……”
就在這時,書房門被敲響。
父子兩人對視一眼……
王翦連忙躺了下去,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瞬間變成了一個隨時即將撒手而去,久臥病床的老人。
“誰?”
王賁見父親躺好之后,立刻出聲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