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郡是大秦帝國京畿屏障,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堪稱諸郡之首。
境內有黃河,洛河,伊河三川而得名。大秦占領滎陽后,由此設置了三川郡。
這是秦人東進后設置的第一個郡,在后來并吞六國的戰爭中發揮過重要作用。
門閥故里,鄭氏發源于此地,素有天下鄭姓出滎陽,滎陽鄭氏遍天下之美譽。
魏國曾在滎陽開鑿了鴻溝,自滎陽引黃河水流向東南,與淮水,泗水,濟水,汝水等匯合。將滎陽與山東,以及江淮一帶連成一個四通八達漕運商貿云集之地,富甲天下,商賈云集。
陽武縣隸屬三川郡轄境,戶牖鄉則歸陽武縣治下。
三川郡有民三十萬戶,陽武縣有民二萬余戶,而戶牖鄉轄民三千。
戶牖鄉偏隅之地,小城寡民方寸之地。
陳家在戶牖鄉也算是家喻戶曉,陳伯,陳平兄弟兩人相依為命。
原本陳家的日子也算勉強過得去,家有良田三十畝。
然朝廷新政推行,收天下之田,按人丁分配良田。
陳家原本就不寬裕的生活,就更加雪上加霜了。
陳平素有才名,但凡鄉里舉辦祭禮皆會相邀。
這段時間因備受大嫂擠兌,原本一心只讀圣賢書的陳平,開始東奔西跑,為別人辦喪打雜,賺取薪資以貼補家用。
天漸漸暗了下來,陳平身高七尺,相貌堂堂。可做了一天的雜活,累的他是筋疲力盡。
托著疲憊的身軀,剛剛踏入家門,陳平就被一盆冷水澆成了落湯雞。
原本憤慨不已的陳平,見大嫂站在家門口,手中端著一個木桶。
雖是炎炎夏日,一絲威風吹拂而過,陳平的心中卻升起一絲寒意。
“大嫂。”
臉上強行擠出一絲微笑,陳平不敢有絲毫怨言,行禮道。
“小叔啊!你這么大的人了,怎么走路都不帶眼睛?”
“還好這只是洗腳水,若是一盆滾燙的熱水,只怕你這俊俏的小模樣就要全毀了。”
平嫂眼神輕蔑的看著陳平,戲謔道。
“洗腳水?”
陳平陡然怒氣飆升,原本只是以為是一桶冷水罷了。
這洗腳水也往自己身上潑,實在晦氣,可惡!
可是轉念一想自己的處境,他內心深深嘆了一口氣。
罷了!
罷了!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心中不斷安慰自己,陳平嘆了一口氣,打算息事寧人,準備進門。
可是平嫂卻站在大門正中央,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
“大嫂這是何意啊?”
陳平止住了身形,不解道。
“你說說,你這個廢物吃了我們家多少年白食,農務一概不問,只知道躲在房中看那些沒用的破書。”
平嫂十分刻薄尖酸指著陳平,陰陽怪氣道。
這樣的一幕,陳平已經記不清經歷多少次了。
“嫂嫂我這段時間一直在四處務工。”
陳平心中憤慨不平,但是臉上沒有絲毫表現,依舊溫文儒雅道。
“我呸,人家有手藝那叫務工。你這給人家跑跑腿,打打雜,做下看門狗,也配叫務工?”
“人家工匠務工好說一月也有上百個大錢,你這都跑了快兩個月了,掙了多少大錢?”
平嫂十分不屑,毫不掩飾嘲諷之意道。
陳平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右手摸了摸懷中辛辛苦苦賺來的十幾個銅錢。
取出自己賺的銅錢,雙手捧著,遞向了大嫂道:“嫂嫂這些給您貼補家用。”
平嫂隨意瞅了一眼,嘴角上揚,抓起陳平手中的銅錢直接丟在了陳平腳下道:“就這么點,還不夠你的伙食費。”
“你好歹也七尺男兒,何必如此作踐自己?憑你這身板,哪怕去參軍,一個月俸祿也有幾百枚大錢。哪怕戰死了,朝廷也會給五貫銅錢撫恤金,還有相應照顧,也算對這個家付出了。”
“你看看你現在這個鬼樣子,那么大的人了,媳婦都娶不到一個。你說你這個窮酸樣,哪家姑娘肯嫁給你?那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眼睛瞎了。”
“模樣俊俏有用嗎?這年頭又不能當飯吃。還好你娶不到媳婦,否則老娘不光要養你這個吃白食的廢物,還要養你的臭婆娘,野娃娃。”
“那情景,老娘簡直不敢想象,嫁入你們陳家,老娘真是瞎了眼了啊!”
平嫂啰里啰嗦一大堆,一番話毫不掩飾對陳平的厭惡嫌棄。
陳平哪怕修養再好,聽得也是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前不久因為自己,大哥要休妻,可是身為弟弟,豈能坐視兄長休妻?
兩個侄子,三個侄女怎么辦?
如今農忙已過,大哥前去陽武縣服役去了。
大秦律,每歲每戶皆要出一成年男丁服一個月徭役。
大哥自幼疼愛自己,成年之后,徭役從不讓自己去,全都自己扛。
若大哥因為自己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于心何忍?
陳平露出一絲慘笑之色,彎腰撿起地上的銅錢,低頭之際,淚花再也止不住的流。
再見了,生我養我的故土!
終有一日,我陳平必會光耀門庭,榮歸故里。
“對不起大嫂,一切都是我的錯。小弟這些年給您們添麻煩了。”
“兄長回來之后,麻煩您告訴兄長,就說小弟謀得一個好差事,長則十年八載,斷則三五年,必會回來看望兄長。”
陳平拱手躬身一拜道。
“咦?啥意思,你要走了啊?”
“說你兩句咋滴了?還生氣了?”
“以前老娘咋沒看出來你這么有骨氣呢?”
“今天這是怎么了?開竅了?”
“呵!呵!呵!”
平嫂發出一連串疑問,然后發出刺耳的嗤笑之聲。
陳平雙拳緊握,指甲陷入了手掌的血肉之中,鮮血順著他的掌心洋溢出來。
“大嫂,小弟可否進屋收拾一番隨身物品?”
陳平壓抑內心的怒氣,心平氣和道。
“你都窮成這個樣了,還裝什么裝?你有個屁的隨身物品?”
“你那些破爛老娘都給你打包好了,趕緊滾吧!”
“看見你老娘就鬧心。”
平嫂微微轉身,從身后提著一個麻木包袱,直接扔在了陳平腳下。
陳平楞了楞,看了看包袱,心中苦笑不已。
提起包袱,陳平便轉身離去了。
一人一包袱,從此浪跡天涯,若不能青云直上,那便泯滅于眾生。
看著陳平遠去的身影,平嫂露出得意的模樣道:“總算趕走這個廢物了,心情好像都快樂了啊!”
伸了一個懶腰,她便關上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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