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以為也許其父乃是逃卒,所以未曾載冊。”
李斯戰戰兢兢道。
“朕不要你以為,朕要的是一個肯定的答復結果。”
嬴政勃然大怒,瞪著李斯,呵斥道。
“臣有罪,請陛下降罪。”
李斯心中有些凄苦,該來的終究是躲不開啊!
哪怕自己說出再多理由,陛下若是不聽,又有何用?
“為國捐軀者,皆為大秦帝國之功勛。”
“大秦律,凡戰死疆場者,爵晉一級,田百畝,宅一座,錢五貫。”
“你說逃兵是嗎?”
“大秦律,一人懼戰逃跑,株連全家,他們家何以安然無恙?”
嬴政看著李斯,怒喝道。
“回陛下,可能登記載冊,有所遺漏,也未可知啊!”
李斯情急之下,未曾細細思量,脫口而出道。
只是剛說完,他便后悔了。
“大秦律可是你主持編修,依律有功之士,漏載編策,何罪也?”
嬴政質問道。
“回陛下,當斬手。”
李斯咽了咽吐沫,不由心跳加快。
“去查查長子縣人丁薄與功爵薄。”
嬴政對佰卓道。
“臣,遵旨。”
佰卓拱手一拜,立刻急匆匆的再次離去。
大殿之中,再次陷入了沉悶的氣氛之中。
每個人的心情都沉甸甸的,生怕引火燒身。
大約三刻鐘后,佰卓又回來了,對著嬴政一拜道:“回陛下,已查實。”
“說吧!”
嬴政感覺有些心煩意亂,雖然心中很清楚,朝廷政令本身是好的,但到了下方,當地官吏上下沆瀣一氣,欺上瞞下,屢見不鮮。
但無意中發現,他還是非常憤怒,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
“回陛下,長子縣豐裕鄉大牛,因屢立戰功,擢升屯長,受封三等簪裊爵。”
“而長豐縣戶籍所載,其人未亡,仍在軍中效力。”
佰卓拱手一拜道。
“哈!哈!哈!”
嬴政笑了起來,只是笑聲很冷。
“這不可能,我父已經戰死十幾年,若是還活著,豈會十幾年來書信全無?”
大山臉色大變,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道。
“那請李丞相來說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個明明死了十幾年的人,何以還在為帝國軍中效力?”
嬴政撇了一眼李斯,聲音慷鏘有力道。
李斯臉色蒼白無比,混跡官場數十年,他心中已然猜出個七七八八。
對于官場這些齷齪之事,他又豈能不知?
“回陛下,這些人喪心病狂,以假充真,欺上瞞下,實乃十惡不赦之罪。”
李斯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對著嬴政道。
“好一個喪心病狂,好一個以假充真,好一個欺上瞞下,好一個十惡不赦啊!”
“這便是大秦帝國的股肱之臣啊!”
嬴政一語雙關,諷刺不已道。
“陛下息怒。”
文武百官莫不俯首,齊聲高呼道。
“陛下,這些人藐視陛下,踐踏國法,寒天下人之心。”
“若不嚴懲,國法何存,天威何在?”
“懇求陛下徹查,以正朝綱,以匡社稷。”
王翦對著嬴政一拜,聲音洪亮道。
“懇求陛下徹查,以正朝綱,以匡社稷。”
文武百官齊聲高呼道。
“十幾年了,若非今日誤打誤撞,此等荒謬之事,是否永無真相大白之日?”
“誰能告訴朕,這樣荒謬可笑之事,大秦天下還有多少?”
“朕日夜以繼,嘔心瀝血,嚴格律己,自繼位以來,二十多年如一日。從未有一日懈怠,晝斷獄以百計,夜理書以石計。”〔一石百斤〕
嬴政聲音宛如洪呂大鐘,敲打著眾人的內心。
“陛下勤政愛民,天下之福,社稷之幸。”
文武群臣再次齊聲高呼道。
“大秦萬萬里山河,若什么都要朕來管來做,朕要爾等何用?”
嬴政重重拍了一下木案,發出一聲轟隆巨響。
“臣等有罪,陛下息怒。”
文武群臣再次開口道。
“刑部尚令何在。”
嬴政大聲喝道。
“臣在。”
廖至立刻挺起身板,拱手應道。〔前文提過,廷尉改刑部。〕
“給朕徹查,有一個算一個,全部處死,滿門逐放中南。”
嬴政厲聲喝道。
“臣謹遵陛下圣喻。”
廖至立刻領旨道。
“貪欲世人皆有之,但終歸要有個底線。朕今日把話說明白了,若是爾等不知進退,那休怪朕不念及君臣之誼。”
“魚肉百姓,貪墨糧餉,覬覦功勛,知法犯法者,查一人,朕便殺一人。查一雙,朕便誅一雙。”
“朕還就不信了,這大秦天下,就殺不出一個朗朗乾坤來。”
“究竟欲望更誘人,還是朕的屠刀更生畏。”
嬴政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機,對著滿朝文武強硬無比道。
“陛下圣明。”
滿朝文武一個個臉色蒼白,對著嬴政一拜道。
“敕令,左丞相李斯,不謀其政,御下無術,瀆職惰工,荒度國事。廢其國公位,貶黜為徹侯。罷其丞相位,降戶部尚令。以儆效尤,以安天下。”
嬴政冷冷道。
“臣,領旨,謝陛下天恩。”
李斯連忙叩首一拜道。
上一次陛下血洗宮廷,自己的門生故吏被清洗大半,他便猜到了會有這么一天,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如此快。
這一次陛下借題發揮,罷了自己相位,貶了自己的爵位,下一次便要殺了自己嗎?
李斯心中有些悲戚,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眼神都有些空洞。
“御史大夫茅焦,身負監察百官職責,未覺無知。上不體君憂,下不恤民憤。徹侯之爵降為關內侯,御史大夫之職降為御史右丞。”
“御史右丞百里華,自先祖百里溪襄秦,數代皆侍秦。擢升百里華為御史大夫,統領御史臺,糾察百官。”
嬴政再次做出了決斷,大聲喝道。
“臣遵旨,謝陛下天恩。”
“臣遵旨,謝陛下天恩。”
茅焦與百里華一同站了起來,走到殿前,對著嬴政拜道。
“殿試繼續。”
嬴政冷冷道。
下方文武百官,無不滿腹疑竇,陛下為何沒有任命新相?
“你一片孝心,請求朕準了。去吧!朕會為你父親討回公道,絕不會寒了大秦銳士之心。”
嬴政目光看向了大山,鄭重道。
“草民謝陛下天恩,草民告退。”
大山再次躬身一拜,然后便緩緩離去了。
“下一位。”
佰卓再次高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