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拜見陛下。”
王離對著嬴政拱手一拜道。
嬴政的御駕停在了海軍大營之中,在花少使的攙扶下,緩緩從帝攆上走了下來。
看著王離,嬴政目光掃視一圈,眉頭微皺,很快便舒展開了,笑著道:“又壯實了許多啊!”
王離干笑兩聲,有些手足無措。
“怎么沒看到馮劫與李由啊?”
嬴政話鋒一轉道。
額!
王離并不笨,瞬間反應過來,陛下這是在問長公子吧?
“回稟陛下,李將軍,馮將軍與長公子出海訓練將士,順便尋找宋島去了。”
王離恭恭敬敬道。
“那看來朕來的可真不巧。”
嬴政說完,便盡直朝著中軍大帳走了進去。
王離楞了楞,思量少許,但并沒有想出來,陛下這是何意。
跟著走進中軍大帳之后,王離看著嬴政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臉上不敢有絲毫異樣。
老老實實站在下面,宛如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站的筆直。
“將士們訓練的怎么樣了?”
嬴政看著王離,宛如一個慈祥的長者。
“回陛下,將士們都很刻苦努力,三萬海軍將士大半都已經出海訓練過。”
王離可不會被陛下的外表所迷惑,謹慎小心道。
“戰船下水多少了?”
嬴政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又問道。
“五十丈,十二桅桿,巨型戰船下水一艘。”
“三十丈,十桅桿,大型戰船下水四艘。”
“二十丈,八桅桿,中型運兵船十艘。”
“十五丈,六桅桿,小型補給船十五艘。”
“歷經一年有余,共有三十艘戰船下海。”
王離如數家珍,仔細回稟道。
嬴政眉頭皺了皺,沉聲道:“這進度太慢了,朕要的三百艘艦隊,何日才能完工啊?”
王離心中一沉,臉色有些不自然道:“回陛下,最快也要十年。”
“太久了。”
嬴政掃了一眼王離,毫不猶豫道。
“陛下,許多珍稀木料都需要千里迢迢運來,而嶺南山路崎嶇難行,濱海也時常遭受巨浪襲擾……”
王離解釋著,可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朕不是來聽你訴苦的,這點事還用朕來教你如何做嗎?”
嬴政變臉比翻書還快,呵斥道。
王離一身戎裝,本就焦熱難耐,此刻更是汗流浹背,豆大的汗珠不斷從他的額頭,滴在眼睛上,順著面孔滑落。
“陛下,即便征發嶺南各郡每月勞役,也至少要六年。”
王離心中盤算一番,叫苦不已道。
“朕只給你二年,做不到,朕就找能做到的人來做。”
嬴政十分強勢,語氣咄咄逼人道。
“末將無能,請陛下治罪。”
王離頓時單膝跪下,拱手一拜道。
自己有幾把刷子,他很清楚,二年?
別說三百艘,就算陛下要求的十艘巨型戰船,都不一定能夠下水。
那十五米的舵桿需要千年良木,以特殊工藝浸泡處理,僅此一項,就要耗費半年之久。
每艘戰船的船骨,櫓木皆是用比銅鐵還要堅固的珍稀良木制成,加工這些材料就曠日持久。
還有那些鐵釘,卡扣更是產量低的令人發指,完全供應不上。
其中大多質量還不合格,直接回爐作廢。
戰船造好之后,還需要大量時間下水海試,至少數月之久,不斷找出問題,加以修補。
“你這是抗旨不遵嗎?”
嬴政一副蠻不講理的樣子道。
“陛下,末將真的做不到啊!”
王離哭喪著一張臉,感覺委屈萬分。
嬴政撇了一眼,站在一旁偷著樂的蒙毅。
蒙毅頓時如遭雷擊,連忙收起笑意,一本正經站了出來道:“陛下,依臣之見,二年的確太倉促了一些,若是戰船質量不行,豈不是枉送大秦銳士之性命?”
見蒙毅求情,王離可是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王氏與蒙氏速來不合,同為大秦帝國功勛卓著的將門,自然互有攀比之心。
爭寵王氏多一點,那蒙氏自然就要少一分。
而蒙氏多一分,那王氏也會少一點。
百年來,王氏與蒙氏皆侍奉大秦四代君王,明爭暗斗,從未少過。
就像蒙恬掌控北方軍團,陛下雖然寵信蒙氏,但也安排自己做了北方軍團副帥,牽制平衡,避免軍中出現一家獨大的局面。
“蒙卿所言有理,但六年太久了,朕等不了那么久。”
嬴政先是認可了蒙毅的話,然后依舊強硬道。
“陛下說要二年,而王將軍說要六年,那依臣之見,不如折中一下,四年如何?”
蒙毅自然明白陛下的心意,為了是想要給王離這個年輕人施加壓力,并不是真的要讓他二年完工。
否則陛下也不會瞅自己那一眼,讓自己站出來充當老好人了。
按照他自己的本心,自然愿意看見王氏倒霉,不過陛下之意,他自是不敢違背。孰輕孰重,蒙毅還是拎得清。
“四年?”
嬴政露出沉吟之色,看著低著頭,單膝跪在地上的王離,頓時給蒙毅使了一個眼色。
“陛下答應了,王將軍還不快謝陛下天恩浩蕩?”
蒙毅心領會神,連忙對王離道。
啊?
王離還是一臉懵逼,楞了楞,看著陛下的臉色猶如陰云籠罩,嚇的他連忙不假思索道:“末將拜謝陛下天恩。”
“好你個蒙毅,竟然替朕擅作主張?”
嬴政露出不悅之色,看著蒙毅,故作怒氣沖沖的樣子道。
“臣,有罪,請陛下降罪。”
蒙毅連忙彎腰拱手一拜,只是低下頭的瞬間,他的嘴角卻掛著笑意,哪有絲毫悔罪的樣子。
“罷了,念你治理越地有功,百越之民歸心,朕就饒了你這一次。”
嬴政嘆了一口氣,擺了擺手道。
“謝陛下。”
蒙毅再次一拜,然后又一本正經的站到了一旁,宛如一個沒事人一般。
王離感覺自己腦子有點亂哄哄,看著嬴政道:“陛下,那末將呢?”
“怎么?還等著朕給你封功領賞呢?還不滾出去督工。”
“給朕記好了,四年,超出一日,朕就罰你在咸陽城關卡守城一日。”
嬴政伸出四根手指,瞪著王離,惡狠狠道。
王離一張臉立刻變成了豬肝色,守咸陽城的關卡?
自己這張臉還往哪里擱?
王氏的臉面,只怕要被自己給丟光了。
“末將,立刻就去,末將告退。”
王離拱手一拜道,然后便慌慌張張,火急火燎的站了起來,離開了大帳。
看著王離的背影,嬴政嚴肅的面孔露出了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