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了撲克沒有？”庫房空蕩蕩的，頭頂上的燈泡，散發著灰暗的光芒，這里很久都沒有打掃過了，一層的灰塵，進來之后，向永林就向著其他人問了起來。
“我這里有。”孫英杰變戲法一般的，拿出來了一份撲克，說道：“咱們玩什么？”
“扎金花，來，人越多越好。”向永林說道：“從今天開始，一直到過年，咱們啊，就天天在這里扎金花，嗯，誰贏了，負責買酒和花生豆。”
一邊喝著小酒，吃著花生豆，一邊扎金花，這日子，還不是美滋滋？
至于王大海？他還能怎么管大家？到時候，拉他一起來扎金花，把他身上的錢，都贏過來！
向永林這一倡議，頓時，不少人都開始附和起來了，閑著無聊的時候，這就是最好的打發的方式了。
正圍起來一圈，準備開工的時候，隔壁的倉庫里，也傳來了動靜，看來，其他車間的人，肯干活兒也不多，什么思想工作，由原來的車間主任給他們做，誰會在乎？大家都是老油條了。
就在這些吊兒郎當的工人們開始興致勃勃地打牌，過他們想要過的生活的時候，王大海等人，來到了辦公樓，聽到了那個讓他們膽戰心驚的消息。
“上級給我們下了任務。”趙國棟望著這些原來的一分廠的中層，一分廠成為這樣一個爛攤子，他們也是有很大的責任的，俗話說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們開始的時候，不下大力氣改變車間的風氣，等到形成了，再想要改，已經沒有那個可能了，工人們摸透了他們的底細，軟硬不吃。
現在，也只有自己這樣的人，才能夠有魄力改變這一切，對他們這些原車間主任來說，這也是一次磨礪，一次考驗，他們要能抓住這次機會的話，就能完成一次自身的蛻變，否則的話，呵呵呵。
“二百臺柴油機大修，年前必須要完成，部隊已經發貨，在今天下午的時候，就能到我們一分廠。”
趙國棟這話一出，王大海等人的腦子里，轟的一下就炸了，一環連一環，這個趙國棟，一直都在坑他們呢。
現在，剛剛完成廠里的職工分流，一部分人留在了車間，繼續工作，另一部分職工，閑下來了。
閑下來的這些人，原本以為會過著舒服的日子，哪怕是做思想工作，不過是車間主任苦口婆心的勸說，下面的職工我行我素，等到工作做完，最多就是表個決心，就是寫份保證書，以后，該咋滴還咋地，否則，還能如何？開除他們？那還不得鬧亂子？
現在，閑下來的這些人，都被算計了，這上頭下達的緊急任務，絕對是這個趙國棟聯系好的啊。
“我們十個車間，正好每個車間二十臺，全部交給分流出來的職工。”趙國棟說道：“到達了車間內部，由負責人給他們分配，注意，一定要分配到每一個人的頭上，按照人數平均分配開，不要讓他們吃大鍋飯，各干各的，誰沒有按時完成任務，那就等著接受工廠的處分！怎么樣，有意見嗎？”
“趙主任，我們車間還剩下四十多個人，這樣，兩人一臺機器，怕是完不成啊。”王大海提出了意見：“大修發動機，可不是個輕松活兒。”
“年假前完不成，扣本月工資，繼續加班，到大年三十，依舊完不成，開除。”趙國棟說道：“這是政治任務，一組完不成，開除一組的人，一個車間完不成，連同車間主任，一起開除！”
黑，果然夠黑啊！王大海的心跌落到了谷底，他何嘗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但是，他還能說什么？
“但是，咱們有的工人，不熟悉大修作業啊。”又有一名車間主任提出了疑問，我們是造發動機的，又不是修發動機的，單獨的一個車間，只制造某個零部件而已，現在說大修發動機，就怕他們沒這個本事啊。
“對啊。”其他人跟著附和。
“不要給我講條件。”趙國棟冷冷地說道：“作為一名發動機廠的職工，居然不會維修發動機？那個人敢提出這個意見來，立刻開除！讓他們知道廠里的決心！我再強調一遍，這是政治任務！”
趙國棟的目光凌然，望到了每一個人的身上，他們被趙國棟的冰冷的目光一瞪，渾身都是一哆嗦。
“還有問題嗎？”
“很好，沒有問題，現在就立刻去傳達指示！”
腦子里轟隆隆的，王大海渾渾噩噩的，難道，不是趙國棟故意虛張聲勢，是真的緊急任務？
難道，是南部邊界那邊？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還真是重大任務，誰拖延，誰倒霉啊。
帶著這樣的復雜的矛盾的心理，來到倉庫，走進去的時候，就聽到里面的聲音。
“同花順，我最大，來，來，都是我的。”向永林的聲音很爽朗，顯然，這把是他贏了，他的手氣好的厲害。
“一群混蛋，誰讓你們賭博的？都給老子收起來！”王大海又矮又胖，這次，是中氣十足，聲音響徹了整個倉庫。
“王主任，吃炸藥了？”向永林一嘴叼著煙，手里正攏過來地面上的那些鈔票，大額的就是一毛兩毛的，小額的，還是一分錢的黃票，此時正樂呵著呢，聽到王大海發飆，立刻就發出了模糊不清的聲音。
以前，王大海沒這么強勢過啊。
王大海大踏步地走過去，一手就揪住了向永林嘴里的煙，狠狠地扔到地上，然后，用力踩兩腳：“倉庫內部，不準吸煙，按照廠子的規定，給向永林記大過一次！”
向永林的目光里，瞬間就冒出火來：“果然是吃炸藥了啊，在趙大炮那里受了刺激，向咱們發泄來了？王主任，你打算欺負咱們自己啊？大伙兒，可不是那么容易受氣的。”
如果是以前，向永林這么一威脅，王大海就收回了氣勢了，但是這次，他也不得不豁出去了。
趙國棟，是肯下黑手的，他既然說了，那就絕對六親不認，逼著他們這些代理車間主任也得狠下來，否則，這群兔崽子們，誰肯干活兒啊？
如果他們死豬不怕開水燙，誰都不妥協，不肯抓緊時間維修，那王大海也得受到牽連，不僅僅當不成主任，還得被開除。
趙國棟六親不認，他們這些代理車間主任，也得六親不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