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前,黃金花接到了聶倩倩給她打來的電話,說杜拉巴突然心臟病發作,被送去了醫院,然后,就詢問她,能不能讓王二柱過來。
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黃金花其實也猶豫了一下,這么多年過去了,很多事情,黃金花當然也是知道的,草原上的王二柱的家人,其實不是親的,王二柱真正的母親是曹教授,父親是杜拉巴,王二柱的身上,流淌著這兩個人的血脈。
但是,曹教授為了遮掩當初的事情,把王二柱送到了草原上的一家人收養,王二柱的父親,開始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或許還有認親的可能,但是,到了后來,他居然做了很多不利于一機廠的事情,所以,這兩個人,和王二柱再也沒有認親的可能了。王二柱也早就說過了,自己的父母,就是草原上的那一對老牧民,王二柱不會認別人。
原本以為,事情就會這樣過去了,但是,誰能想到,居然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杜拉巴,來一機廠這里,就某些事情,找一機廠來幫忙,后果是早就可以想到的了,出于私情上,雙方或許有的談,但是,如果要是公事上的話,那雙方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談的可能,所以,杜拉巴肯定是要無功而返的,估計就是因為這樣,杜拉巴才突然心臟病發作的。
如果站在對方的角度上看,杜拉巴為了他們廠子的發展,不遠萬里跑過來,顛沛流離的,確實可憐,但是,從自己的角度上看,杜拉巴那就是自找的了,當初干了那么多不利于一機廠的事情,甚至還讓王二柱郁悶了很久,所以,杜拉巴哪怕就算是當場死了,那也不值得同情。
但是,不管怎么說,杜拉巴畢竟是王二柱的親生父親,現在,已經處于生死一線之間,在這種時候,王二柱作為杜拉巴的骨肉,難道,連過去看一眼都不行嗎?
黃金花畢竟是一個女人,女人在這方面,天生就是比較柔弱的,而現在,黃金花看著王二柱,知道此時王二柱的心情。
王二柱恨杜拉巴。
當初的時候,王二柱對杜拉巴還是有好感的,畢竟,打斷骨肉還連著親呢,杜拉巴對王二柱,也是非常不錯的,如果按照那種情況發展下去,或許會有美好的結局,但是,杜拉巴卻為了哈爾科夫的馬雷舍夫坦克廠,硬生生地撬走了一機廠的合同,當時一起參與了競標的王二柱,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王二柱從那個時候,就對杜拉巴只有仇恨了。這件事,過去十年了,不過,依舊是王二柱心中的一根刺,現在,要讓王二柱改變他的態度,那可不容易,換做是黃金花自己,恐怕也是要經歷一番思想斗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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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管怎么說,杜拉巴也是王二柱真正的父親,杜拉巴現在,正在搶救,如果搶救不過來,或許,就要死去了,在這種時候,王二柱應該過去,這是最基本的一個道德問題,至少在黃金花眼里,就是這樣的。
此時的王二柱,正在拿著文件,繼續處理事務,但是,他的手似乎在微微發抖,他的眼睛,似乎在不停地來回找尋著什么,他的大腦,此時已經是空空蕩蕩的。
“如果搶救不過來的話,那很可能,這就是杜拉巴在生命中的最后幾個小時了。”黃金花終于開口了:“于情于理,你都應該過去看看,畢竟,塵歸塵,土歸土,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啊。”
“過去?怎么過去?別人在你的心里捅了一刀,而且,還是你最信任的人捅的,這種時候,難道還要相信他嗎?”王二柱說道:“我對他,只有恨,讓我去看一個痛恨的人即將死去,我的心中,只有快意,快意!”
當王二柱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圓瞪,望著黃金花,如果換做其他人,估計會被此時的王二柱給嚇尿了,但是,黃金花依舊是不緊不慢,繼續向王二柱說道:“好吧,就算是快意,那也應該去看看啊,反正,你也已經知道他的消息了,你現在的狀態,也根本就工作不下去了,還不如過去看看呢。”
“不,不,我不去。”王二柱說道:“我不想看到他蓋著白布單出來的樣子。”
“那就看著他活著出來啊。”黃金花說道:“或許,看到之后,你說上幾句話,又把他給氣死了呢。”
王二柱的目光盯著自己的妻子,語氣很嚴肅:“你說的話,是真的嗎?”
“假的。”黃金花說道:“你不愿意去,不愿意看到他蓋著白布單的樣子,是因為你真的很在乎他,你也怕他死去。不管怎么說,他始終都是你的親生父親,是有血緣關系的。是不是?”
“不是,不是!”
“如果你真的是這樣認為的話,那就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一點都不在乎那個人的死活,哪怕那個人被搶救過來了,你也要再說幾句話,把他氣死啊。”黃金花說道。
王二柱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突然間,伸出拳頭,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玻璃碎了。
在桌子上放一塊玻璃,是很多年前的人們的傳統,因為這樣,可以在下面放一些照片,不過,后來這種方式終于被淘汰了,但是,很多人還是懷舊的,王二柱就是這樣,他的桌面上,有一塊玻璃。
這樣一砸,玻璃破碎了。有玻璃渣子,扎到了王二柱的手里,看到這一幕,黃金花也著實嚇了一跳。
不去就不去,你干嘛自殘啊?
但是,在下一刻,王二柱站了起來。
“送我去醫院,我要包扎一下。”王二柱鎮定地說道。
這句話說出來,頓時,黃金花就是一喜:“好,好,我立刻帶你過去,走,你不要動,傷口那里還有玻璃渣子,需要醫生護士給你清理。”
王二柱,最終還是要去醫院了,只是,他換了這樣一種方式而已,黃金花的心中,如同明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