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常光林在秦安耳旁低語的是:“你還記得那個網上傳的某某嗎,就是我們醫院骨科的研究生,我看這個陸成,可能就是他。”
秦安當然又不傻,她本來就有這樣的考慮。現在常光林這么一提醒,她倒是更加確定了。
只是,這一切未免太湊巧了些吧?
她們剛從內科輪轉完,來到的外科科室,正好就是骨科。
骨科這么多病區,然后又正好就是四病區,然后還在了閔教授組。
這是有問題的啊。
莫非?
學院和研究生院,是故意這么安排的?
想到這種可能,秦安的斗志,一下子又充斥了起來,心里暗自說,就算你先勝了一局吧,不過我秦安,可不是這么好被打敗和折服的。
學院的想法,可能會適得其反的哦?
說實在的,有這樣想法的人,不止秦安一個。
常光林也是如此,不過他更多的,還是因為秦安目中淡淡閃爍著的戰意。
艾荷則并不是這么想的,她考慮得更多的則是,陸成說這些話的邏輯。
從頭到尾,雖然陸成說得很多,但是每一點,都是井井有條的,而且,有理有據。
曾經,艾荷不止一次聽到上大課的老師提醒過,基礎是基礎,科研是科研,臨床,就只是臨床。
基礎是臨床的基礎,科研是臨床的前沿,但是,只有臨床,才是最重要的。
所有的一切,都要服務于臨床。
但是,臨床的話?
不應該就是按照指南,按照教科書來的么?
以前,秦安是這么覺得的,但是現在,她內心產生了一點的動搖,她隱隱覺得,假如她能夠搞明白這一點,她就可能真正地體會到,什么是臨床了。
臨床,顧名思義,就是站在病床之前,給病人進行處理。
不是病例分析,更不是對檢查結果進行單純的分析。
她們現在接觸的對象,既是癥狀、體查結果和檢查結果,更是病人。
病人。
病人,是人。
所以,陸成看起來,只是比她們多學了幾年,基礎知識更加扎實一點。
但其實,他可能已經站在了另外一種較高的層次。
這是值得他們學習的。
只是,艾荷有些好奇,明明陸成只是比他們高了一屆,怎么就能夠有現在的功底。
朱雀光這時候笑著道:“閔教授,我也是這么考慮的,我個人覺得,適應證,是因人而異的,如果患者的年紀再大上十歲左右,我是絕對不會建議她再做關節鏡處理的。”
閔教授也是回說,“有意見是好事,也分歧,也是常事。”
“如果真的什么處理方式都是一樣的話,那么朱教授你在我組里的意義,也就不存在了。”
“好了,我們再繼續查房吧。”
14床和15床,都是較為常見的病人。
不過這一回,秦安她們似乎像是學了乖一樣,并沒有在林瑞奇介紹了基本的病史之后,再做過多的補充。
沒有特殊的補充是一部分,更重要的,之前那一幕就發生在眼前,她們自然也曉得,自己現在這修為,可能在這里,沒辦法像他們在內科的時候一樣,游刃有余,所以先忍一忍。
觀察一下形勢再說。
實在不行,那就老老實實先做一個實習生。
監1床和監2床,基本的手術方案都已經定了下來了,所以也沒有特別多地需要討論的。
雖然,秦安等人在經過監護1床的時候,很想提醒,閔教授,那個什么,心梗后的半年內,都是手術的禁忌癥。
但是,這并不是絕對禁忌癥,而且閔教授沒有提做什么手術,她們就也閉上了嘴。
一路查房過去。
秦安等人明顯感覺得到,外科的查房速度,比內科快了五倍不止,甚至這個速度,還要更加快一些。
1618床,他們幾乎都沒有什么插嘴的機會,即便閔教授給他們說話的機會了,但他們也就只是針對病人的核磁和X線片,進行了閱片的意見。
1618床,是許靛青的,是一個研二的師兄,在查完了他的病人后,他立刻是舒了一口氣。
之前林瑞奇在13床的遭遇,他可是親眼得見的,若是真被一群實習生吊打了,那面子上還真不好受,好在,他是這么平穩地過來了。
19床。
林尤簡短地報了病例。
“閔教授,這是昨天下午剛收進來的病人,住院證上寫的是肩峰撞擊綜合征。”
“應該是下班之后才來的吧,我也沒來得及閱片。”
朱雀光聽到肩峰撞擊綜合征這個診斷,笑著道:“閔教授,這個病人是你收進來的么?我好像對他沒什么印象。”
“是骨二的張教授收進來的。”陳諾也似乎是做了些許的準備,準確地回道。
“張教授收進來的?”聽到這個名字,朱雀光頓時眉頭就是一鎖。
閔教授倒是無所謂:“沒看過片子,那正好現在一起看一看。你們先看,然后再由朱教授給大家總結一下,肩峰撞擊綜合征的閱片。”
“陳諾,你是管床醫生,就由你開始吧。”閔教授并沒有按照實習生、規培或研究生的順序,而是直接把第一個閱片人交給了管床醫生陳諾。
這話聽起來,可能沒什么毛病。
但陳諾卻是聽得出來,恐怕閔教授覺得,這些人里面可能就我最菜了,所以才喊我先閱片。
陳諾拿起核磁的片子,巡視了一陣后說:“這個病人的肩峰下間隙,非常狹窄,而且肩袖上有水腫,是較為明顯的撞擊表現了。”
“而且我們可以從片子上看得出來,這應該屬于一個二型的肩峰。”
“結合病人查體有Hakwin征()、Neer征(),應該是符合肩峰撞擊綜合征的表現的。”
陳諾這話一出,就瞬間引來了不少錯愕的目光。
本來,就連閔教授他們,在知道陳諾是脊柱外科的研究生時,都下意識地認為,陳諾只是個外內行。
外內行的意思就是,懂一點,但不多。
脊柱,畢竟是從骨科分出去的科室,同宗同源,肯定也知道一些。
再加上陳諾做過功課,能夠說得出來這么多,已經頗為不容易了,至少,比起正宗的骨科研究生,也差不到哪里去。
這看起來頗為有些粗獷之風的陳諾,也不是真是個粗獷的人啊。
閔教授笑著道:“小諾的專業知識很扎實啊,竟然連我們關節外科的專業名詞,都如此熟悉。現在就連脊柱科都在搶我們關節外科的飯吃了,我們關節科的醫生,是真的越來越難做了啊。”
陳諾趕緊有些尷尬地陪笑道:“閔教授,我也就在來的時候,臨陣突擊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