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了車,并且與張興教授交談了之后,陸成才知道,這次去的郊游,其實并不是單純的郊游一下,然后下午就回來的那種。
而是要出去玩整整一天,然后去一家酒店住下,然后張興教授就會在酒店里參加一個學術會議,等到參加完了學術會議,然后才會再次開車回程。
也就是說至少需要兩天的時間。
秦如因在看到陸成是空著手的時候,就開始數落起張興教授了:“我明明昨天就給你說好了,讓你記得交待好小陸,讓他帶點行李的,你倒好,轉身忘了不說,要不是我今天早上提起來,你都根本沒記住這一茬是吧?”
張興教授擰著眉頭,面露苦澀地解釋道:“我不是早上給你說了嘛,昨天我在聽完了實驗室里的人匯報了之后,又去了老陳那里,他老婆住院了,你說我能不去看看嘛。”
“這不,就給忘記了么。他老婆得的是心梗。”
秦如因道:“那一碼事歸一碼事,你早點給小陸說一下不行?打個電話不行,你實在是記得起來你沒說,我給小陸講一聲也可以啊。”
“哦,正好要出門了,你才想起來你只字沒提,你可真行。”
聽到這里,陸成就道:“秦阿姨,沒事兒,反正我帶的那些衣服,都有些老舊了,這回出去正好還可以買一套。”
陸成雖然說得大方,但也是頗為心疼的。他平時換衣服可不太勤快的,不過現在自己領了工資,而且還有學校的補貼,倒是不用對自己苛刻了。
秦如因聽到陸成的解釋,倒也沒再多說什么了,陸成來到家里的兩次,穿著的確不怎么好看,而且大多都是舊衣服,換一身行頭是遲早的事情,而且這種事情越早越好。
秦如因就道:“小陸,你別總是替你師伯說話,他在科室里是怎么樣,是什么教授我不管,到了家里,該說的還是得說。”
“買一套衣服也行,正好這次我和嘉嘉要去逛街,你到時候就跟我一起去吧。反正那學術會議,你以后也有很多參加的機會。”
張興聽到這,剛想說話,不過想到陸成沒帶衣服還是因為自己的問題,就沒多說話了。
陸成其實很想跟著張興教授去漲漲見識,就算會議沒有他的名額或者名字,但是張興教授作為受邀的嘉賓,帶一兩個人同行,別人只會歡迎,肯定不會多說半個不字。
不管哪種級別的學術會議,舉辦方都不會嫌棄人多了,只會覺得人太少丟面子。
但是似乎自己不答應,秦阿姨就真有要找張教授麻煩的意思,陸成也就只能答應了下來:“那就辛苦秦阿姨了,我對這國外的牌子,基本都不太懂。”
“那倒沒什么,我也其實不太懂,這么些年我也都只給嘉嘉挑過衣服,對你們男孩子的行頭也看不太明白。”
緊接著秦如因又轉頭看向了張瑞嘉,問道:“嘉嘉,你年紀輕,而且還有那么多同學,你應該比我還明白些吧。”
張瑞嘉再次打量了一下陸成的上下,勉強地點了點頭道:“陸成哥這套衣服,穿得可能還是有些老了。很像十年、二十年前的學院風。現在早就不流行了。”
張瑞嘉大概知道陸成的年紀,比她大六歲,可能需要穿得成熟點了。而陸成穿的全都太過休閑,而且有些衣服洗得有些掉色,倒是看起來有些牛仔風格了。
開車大概開了足足一個多小時,張興教授才到郊區的一片湖區停下來。
米國和華國處于差不多的緯度,所以此刻的萬物其實都有些蕭瑟地變黃了,但是,即便如此,依舊沒有影響到景色的美感。
湖面上清波蕩漾,放眼望去,基本上沒有垃圾的殘留,也沒有漂浮的塑料瓶。
湖邊有一大片青色的草坪,接壤著沙灘,沙灘上還坐著幾個戴著遮陽帽的垂釣者。
草坪上的其他地方,還有人鋪著毯子在郊游,上面擺滿了各種琳瑯的零食,還有小孩在草坪上打鬧。
雖然秋風微微蕭瑟,微帶涼意,但是日光正好。
除了像張瑞嘉一樣大年紀的女孩,面對這樣的陽光會想到紫外線的照射會影響到自己的膚色外,陸成會覺得十分地舒適。
張興把東西和帳篷等交給了張瑞嘉和陸成后,就帶著秦如因牽手在湖邊走了。
而張瑞嘉也是不太埋怨地自己支起帳篷和鋪起地毯來,而且手腳也麻利,似乎這樣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做。
米國,對自家孩子特別溺愛的家庭也肯定有,但是并不多。
陸成看著手腳麻利地張瑞嘉,他一邊打著地釘,一邊問道:“嘉嘉,你們平時來出游得次數多嗎?”
張瑞嘉正在鋪著地毯,而且還在挪著小零食,頭也不回地回道:“次數并不少,但是我愿意來的次數就不多了,特別是從我上了中學以后。”
“就像我們華國現在非常流行的一句話一樣,每次我出來和我爸我媽旅游,狗糧都能吃得飽飽的,也不知道我小時候是不是吃狗糧長大的,只是當時沒有嘗到這樣的滋味兒。”
“就比如這次一樣,從我七八歲,我爸教會了我支帳篷之后,就再也沒有親自動過手了。”
這是很典型的父母是真愛,孩子就是意外咯?
不過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來,張瑞嘉的家教其實很好,她雖然這么說,但是并不排斥,也很習慣她自己單獨來做這些事情,并不嬌貴。
可能第一次去她家里的時候,她突然發的脾氣,才是一次意外罷。
陸成如此想著的時候,張瑞嘉那邊已經把地毯給鋪好了,而且還遞過來了一盒薯條,在空中捏了捏道:“你吃嗎?”
陸成點了點頭,就接了過來。
張瑞嘉側對著陸成,風把她的黑發吹得揚了起來:“以前中學的時候,也憧憬過自己進大學后的樣子,不過,在進了大學之后,就又懷念自己中學時候無憂無慮的樣子。”
“那個時候要學的東西不是特別多,可以有很多時間,可以有自己的愛好,不像現在一樣,每天總是想著怎么修滿學分,每天總是在折騰各個教授布置下來的練習。”
這么說著,她轉過了頭:“你讀大學的時候,應該不是這樣的吧?”
陸成笑笑:“差不多,不過也有些同學就是這里出去旅游,那里出去玩的。我們那邊的大學,管理的很松,翹課什么的無所謂,只要期末考試能夠及格,就隨便你折騰。”
“但是如果想拿到好成績,那也不容易。”
陸成在大學的時候,業余的愛好也不多,除了跑步、看會兒小說,那就是學習了。
而且醫學要學的東西,真是一點都不比中學的時候少,所以,陸成沒有輕松時候的體會,倒是和其他的同學比,陸成還覺得自己的小學和初中挺快樂的。
沒有興趣班和補習班。
但是,陸成也并不認為,自己這就是優人一等的待遇了,去了大學,看著很多同學的吉他彈得很好,或是會彈鋼琴引來一大片女生尖叫的男生,陸成也有些羨慕。
只是,那個時候再去學,明顯就晚了,而且這種項目,陸成也玩不起。
“那看來你大學的時候也是個學霸啊,我父親對你挺看重的,比那個山原齊木還要看重。他說你在去病房的第一天,就提供了很多非常好的,很有建設性的意見。”
“而且聽說其他科室的教授在和你參加了手術之后,還想把你搶過去,沒搶成還得讓你來一個小講課。”
張瑞嘉說到這里,眼睛里才微微帶著點亮光。
不管在哪里的大學,能夠吸引教授注意力的學生,都是少之又少的,畢竟人家教授很忙,特別是臨床的教授,又要做手術,又要去實驗室搞自己的研究。
哪里有時間聽你一個學生講課,還是親自邀請的。
就算是她現在的師兄們,能夠有這樣情況的都是少之又少。
而在醫學里面,就更加少了,米國的醫學只有在學士畢業之后才可以去學,而且都是各個專業成績前百分之十五的學生才能夠選修成研究生。
這就注定了平時教授們接觸的都是那一批非常有天賦的人,陸成能夠在這些人里面,得到注意,就更加不易。
陸成心里暗道,張興教授和張瑞嘉之間的交流還真不少,什么倒是都給她說。
就解釋道:“其實我也沒什么特殊的,可能就是比其他人多接觸了幾年醫學吧,然后還有一些自己的小體會。”
張瑞嘉一臉地不信:“你和以前來留學的那些人一樣,都是喜歡謙虛一下。”
“但是我聽起來,卻覺得有些虛偽,好就是好,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對了,上次的事情,真的是我太過激了,我再給你道個歉,真誠地道歉,沒有第三次了啊。”張瑞嘉既是直白,又是灑脫地道。
聲音很輕,就像是說一件小事情。
陸成說:“你不是已經給我道過謙了嗎,而且我也從來沒有把那件事情放在心里去。因為我確定你肯定也是受到過和我當時一樣的誤會,心里就坦然了。”
張瑞嘉轉過頭來,問:“真的這么想的?”
“嗯。”陸成真誠地點了點頭。
“那你比我可灑脫多了,要是誰這么冤枉我和對我,我可是很久都不會理他的。”張瑞嘉癟了癟嘴說。
“以后,我可能也會去學醫,這不是我爸爸給我安排的,是我自己喜歡。”
陸成點了點頭,說:“學醫挺好的,在米國就更好了。”
在米國的醫生地位很高,當然要求也很嚴,需要的技術也更加高。而且缺口還不小。
“并不是簡單地覺得它好,而是,有時候挺好奇的,醫學里的神秘,它肯定是最為接近人這種生命的學科了,所以我想去學一學。”
“而且我就連方向都想好了,就是心理學。”
陸成很想講,你如果要學心理學,其實醫學還真不是一個特別好地選擇,因為在醫學心理學里接觸到比較多的,那都是病態的、極為嚴重的心理疾病,而不是對心理過程進行研究。
而且張瑞嘉還小,她也就說說,說不定以后就變了。
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后,張興才和秦如因兩人走回來,不過這次回來的時候,卻不止他們兩個人,而是還帶來了四個人。
一對夫妻與兩個孩子。
男子金發,身著著與張興教授一樣的領帶西裝,他身旁站著的女子則是東方女子,年紀差不多在五十歲左右,似乎和秦如因也頗為熟悉,兩人在一路地說說笑笑。
而在四人的背后,一男一女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女背著兩個大大的行李包在打鬧。
走近之后,張興就對著身旁的人介紹道:“這是我女兒,瑞嘉!這位是來米國游學的學生,華國人,陸成。”
“瑞嘉,陸成。這位是杰弗瑞教授。這是胡藝老師。”張興又對著張瑞嘉和陸成介紹起了杰弗瑞和胡藝。
張瑞嘉立刻有禮貌地說:“杰弗瑞教授,胡藝阿姨,都好久沒見到你們了。”
“杰弗瑞教授,胡藝阿姨好。”陸成也是招呼道。
胡藝立刻用中文和張瑞嘉道:“瑞嘉都已經長這么大了,而且還是個大美女了,我上次看到你,你那時候才上高一。雖然也好看,但是可沒這么好看。”
杰弗瑞認真地看了看陸成,就覺得這個名字頗為熟悉,似乎自己在哪里聽過似的。
于是他首先和陸成談話道:“歡迎你來到米國留學,來自華國的陸。你很幸運可以有張興教授作為你的帶教老師,這是一位非常紳士且博學的教授。”
“能冒昧地問一句,你是來自華國的哪里么?我對華國也是有些了解的,你也知道,我妻子就是華國人。”
陸成笑著把話接了過去:“湘南省,沙市。我也覺得能夠跟張興教授學習是我的榮幸。”
這時候,胡藝和秦如因看到張興教授、杰弗瑞幾人和陸成聊了開,都是聊得他們不懂的話題,索性就準備帶著兩個孩子離開。
可就在這時,杰弗瑞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開口,并且格外夸張地道:“MyGOD!原來你就是Lu!你可不知道,我找了你好多次,發郵件給你的導師,也沒有得到回信。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