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姆齊男神……”
當馬車緩緩停靠下來的時候,霍登還以為已經抵達了目的地,但打開車門往外一看,卻直接驚呆了。
浩浩蕩蕩的馬車長龍一路歪歪扭扭地蜿蜒向前,皎潔的月光靜靜地灑落在伊拉斯河之上,折射出馬車高高低低的投影,居然遮擋掉河面的絕大部分,隱隱綽綽地倒映著薄薄的云層,似乎看不到太多光亮。
此時,粗略估算一下,霍登馬車的停靠地點距離高橋還有約莫一英里左右。
一英里!
雖然霍登預料到了返校舞會可能會熱鬧非凡,但現場用雙眼看到景象之后,如此盛況還是遠遠超出預期。
即使是見慣了華夏瘋狂洶涌人潮的霍登,也難免有些咋舌,腦海里不由就浮現出了春運期間高速公路的景象,他強烈懷疑是不是整個巖淵的所有居民都跑出來了,總算是明白奈爾催促他早早出門的原因。
“叩叩”。
霍登敲響了正前方的小拉窗,車夫的聲音緊接著就從前方傳來,“赫洛先生?”
整條街道嘰嘰喳喳、熙熙攘攘的喧鬧聲在涌動沸騰著,這是霍登抵達巖淵之后從來都不曾看過的景象,巖淵一點都不像巖淵起來,陌生的模樣讓他充滿了困惑,還有一絲無奈。
“我就在這里下車。你可以前往亨特公園附近等待,先用一下晚餐,等舞會結束之后,我會走路過去找你的。”
按照霍登的性格,他非常非常不愿意起身走動,但就這樣悶在馬車車廂之中苦苦等待的話,他可能會直接睡著,然后就這樣錯過舞會——對他來說,這沒有任何問題,他并不介意錯過今晚的全城盛會。
但霍登知道,奈爾會失望的。
腦海里再次浮現今天早晨奈爾興奮到近乎手舞足蹈的模樣,霍登覺得自己還是需要到舞會里溜達一圈。
哪怕只是在舞池旁邊站一站也好。
所以,盡管懶散得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更不要說將近一英里的“遠征”了,但霍登還是決定步行前往舞會。
離開馬車,隨手披上帶斗篷的大衣,盡管還是夏末秋初,但夜幕降臨之后的巖淵就已經可以感受到微寒,大衣成功阻隔了寒風與水汽,身體也就重新溫暖起來,敲了敲馬車車門,示意車夫可以離開。
站穩腳步,霍登這才意識到,馬車之外還有不少“守護者”,要么是管家,要么是侍從,靜靜守護著貴族們的馬車;但此時此刻,即使是貴族,也不得不按照順序等待入場,沒有人能夠例外。
點亮的煙斗在黑暗之中若隱若現,如同星星點點的燈火般串聯起來,與天空中的星光、街道旁的路燈交相輝映,鋪就出一條蜿蜒道路,指引著前進的方向。
窸窸窣窣地,不少視線朝著霍登投射過來,他們還以為霍登也是某位侍從。
卻不想,霍登帶上自己的絲綢高頂禮帽,輕輕壓了壓帽檐,朝著那些眼神示意,而后拉了拉自己的斗篷大衣,徑直邁開腳步,背對著那條星光與煙火鑄就的長巷,揚長而去。
雖然才僅僅入學兩周,但霍登對于塞克佩斯學院也不再是一無所知了。
巖淵這座城市是圍繞著塞克佩斯學院建立起來的,不過,這并不是一個正式規劃藍圖、集體團結運作的過程;而是自發性地圍繞塞克佩斯學院落地生根,越來越多的居民在附近區域建立自己的生活。
正是因為如此,塞克佩斯學院的下城區呈現出雜亂無章的混亂模樣,街道和建筑都歪歪扭扭得沒有規劃,后來的中城區和上城區才是官方正式規劃建造落成的,街道呈現出棋盤格子的模樣延伸開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塞克佩斯學院和城市之間并沒有墻壁,校園區域與生活區域互相交錯滲透在一起。
平時,學生的來來往往、進進出出更多還是通過高橋進入豪斯懷特門,那也是學院正門;但除此之外,校園的北面、南面和東面,全部都能夠找到順利進入學院的通道。
今晚,為了表示隆重和正式,所有馬車都擁堵堆積在豪斯懷特門,這是一種講究。
現在,霍登則正在通過附近的另外一座小橋進入學院,往北眺望,就可以看到圣柯睿恩學院的建筑輪廓,河岸對面的喧囂漸漸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世界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霍登的腳步不曾來到過這片區域。
左手邊用巖石堆砌起來的尖塔曾經是信塔,最頂端的塔樓是信號塔也是瞭望塔;而底下一層則是貓頭鷹的閣樓,專門用來飼養傳遞信箋的貓頭鷹。
但伴隨著時代的推進,這座信塔正在慢慢荒廢。
盡管學院依舊在飼養貓頭鷹,入學手冊上也給予相對應的介紹,然而學生們的使用頻率卻大大降低,甚至就連相關課程都已經門可羅雀——
原本“信號與密碼”是大一新生必修課,因為貓頭鷹傳信是每位靈能者的必備技能,如何使用自己的靈能為信息添加專屬密碼,這樣的課程自然也就必不可少。然而,現在甚至就連選修課的位置都快要保不住了。
霍登并沒有著急地加速前進,反而是滋生出一種閑庭漫步的悠閑與愜意,細細地打量著這片荒蕪的區域。
沒有了人氣,相對應地,也平添了野趣,那些缺乏打理和照料的雜草顯得混亂無序,伴隨著腳步的前進而發出沙沙的聲響,偶爾還可以看到小昆蟲在草叢之間跳躍的身影,而身后不遠處就是蒸汽輕軌呼嘯而過的轟隆噪音。
“嗚!”
“嗚嗚!”
耳邊傳來低沉的嗚咽聲響,第一反應是蒸汽輕軌的聲音,但顯然不是——聲音的來源和方向都不太對,共振的方式與音量也不太對,細細分辨,就連聲音的質感也截然不同,那么,到底是什么聲音呢?
“呼嚕!”
不等進一步辨別,那股嗚咽聲響就再次涌動起來,似乎是野獸正在低聲嘶吼,然后就可以看到投射在信塔高聳墻壁之上的影子正在逐漸站立起來,越來越高、越來越大、越來越壯,仿佛膨脹的氣球一般。
呼呼。
呼呼。
四周的風聲開始明顯緊繃起來,呼嘯聲正在越來越明顯,皮膚表面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潮濕的寒意。
下一刻,就可以感受到地面傳來隱隱的震動,沒有聲響,卻能夠在腳掌底下感受到一股嗡嗡的震動。
投射在信塔之上的影子似乎正在靠近,光影漸漸勾勒出那個影子的模樣輪廓,怪異而驚悚地讓雞皮疙瘩紛紛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