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間流言,三分真七分假,真真假假之間往往難以識別真相;但即使如此,依舊能夠在蛛絲馬跡之中捕捉到些許脈絡。
伴隨著腳步的逐漸靠近,喧鬧的議論聲越來越密集,與此同時,血腥氣息也越來越濃厚,似乎肉眼都能夠清晰地捕捉到,鮮紅色的血腥氣息為那一顆顆氧氣分子染色的動作,眼前勾勒出一片猩紅色的霧海,暗暗涌動。
顯然,這并不尋常!
霍登的神色隱隱警惕起來,表面不動聲色,但視覺和嗅覺卻正在細細地搜尋現場的線索,試圖描繪出一個輪廓。
濃郁的血腥氣息已經沒有了生氣,應該是稍稍有段時間了;而且混雜在血腥氣息之中還有一股隱隱腐爛的味道,并不嚴重——畢竟巖淵的天氣不算炎熱,進入九月份之后更是快速降溫,秋天已經來臨。
但霍登還是能夠理解吃瓜群眾們的那些猜測。
如果早餐店老板娘的無心之言能夠與眼前的意外事故聯系起來,那么應該就是前天晚上出現意外狀況的,距離現在過去三十六個小時左右,以碼頭附近空氣的潮濕程度來看,現在的狀況也就能夠合理解釋。
只是,具體細節仍然有待雕琢和精確。
在諸多可能之中,其中一種就是:前天晚上的尖叫聲與眼前的意外事故是兩件事,而背后隱藏的原因卻有所聯系,那么早餐店老板娘對于碼頭最近一段時間治安的擔憂也就是情有可原的了。
那就更加危險了。
“讓讓,治安隊辦案。”
“請讓開一條通道!讓開!”
“保持秩序!不要圍觀!”
夾雜在熙熙攘攘議論聲響之中的執法口吻格外突出,根本不需要細細分辨就能夠從來勢洶洶的人群陣容之中捕捉到痕跡,人群就開始隱隱騷動擁擠起來,紛紛讓開一條道路,讓治安隊能夠進入現場。
“霍登?”
夾雜在一片喧鬧聲響之中,一個清脆的呼喚聲讓霍登條件反射地轉頭望了過去,然后就能夠看到伊薩中隊長迎面走來的身影。
帕西亞也跟在旁邊。
“你怎么出現在這里?”伊薩滿眼寫著驚訝和意外,停下腳步走了過來。
霍登的眼底流淌出一抹笑意,“我在附近吃早餐。”簡單地回答了一句,而后又反問到,“這里不是你們的轄區,你們怎么過來了?而且還是帶隊出動?”
伊薩輕吐了一口氣,“因為事情有些嚴重,我們過來幫忙。”原本準備轉身離開,但腳步在原地停頓片刻,似乎經過短暫的掙扎,又重新看向了霍登,“既然你已經出現在這兒了,我們可能會需要你的幫助,怎么樣,你是否有時間一起過來看看?”
說完,伊薩的眼神還微微閃爍了一下,避開帕西亞的視線,用口型描述著,“酬勞照舊”。
霍登不由啞然失笑,“當然,沒有問題。如果你不介意其他治安員和治安官詢問我的來歷。”
伊薩沒有回答,只是轉身順著人群通道走了上步。
帕西亞留在了后面,不斷朝著霍登擠眉弄眼,透露著一股熟稔,這讓霍登輕笑起來,“身體狀況怎么樣?”
這是自維克多事件之后,兩個人的首次碰面。
帕西亞連連搖頭,滿臉輕松地說道,“沒事,沒事沒事,只是體力透支而已,然后回去寫了一堆報告,我們現在還是沒有任何線索。”
短短一句話就總結了所有狀況。
緊接著,帕西亞又用肩膀撞了撞霍登,眼神里跳躍著亢奮與激動,湊近過來,壓低聲音,“聽說上周的返校舞會某人大發神威,在三王子殿下面前展現出了神乎其神的破案技巧,能言善辯的某位少爺最終也崩潰了。”
霍登卻沒有太多反應,依舊是專心致志側耳傾聽的模樣,就好像正在傾聽故事一般,等待著下文。
帕西亞沒有能夠得到回應,卻也不氣餒,壓制的聲音里也隱藏不住亢奮,然后用手肘輕輕撞了撞霍登,“現場沒有線索,也沒有證人,某人居然就這樣找到了嫌疑犯,在場所有旁觀者都直接被驚呆了;而且,最后面臨嫌疑犯對嫌疑犯互相指證的局面,某人還能夠引蛇出洞,完成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
頂頂。
戳戳。
帕西亞連續用手肘頂霍登的肋骨,擠眉弄眼的模樣就好像小丑一般,這讓霍登也不由上揚起了嘴角,卻依舊不為所動,表情沒有泄露任何動靜。
帕西亞終于沒有能夠忍住,用肩膀擠了擠位置,“霍登!怎么樣怎么樣,感覺怎么樣?現在整個巖淵所有治安隊都聽說了你的事情,傳聞,三王子殿下對你贊不絕口,說你是’斷案如神’,帝國需要更多你這樣的人才。”
“哇哦!你根本無法想象!現在所有治安隊都在打聽你的消息,前幾天一大清早,第三區的大隊長就過來我們這里探聽你的情況,因為你就是偵破了萊諾爾一家滅門慘案的大明星,他們希望了解更多你的情況。”
“就連這里也是。情況出來之后,第十區就給我們來了電話,點名希望伊薩能夠過來幫忙。”
盡管帕西亞沒有詳細描述具體狀況,卻還是能夠從只言片語之中捕捉到線索,而且他的亢奮與激動就是最好的證據,“三王子殿下盛贊”的名號果然非同小可,一夜之間就讓霍登成為大紅人。
但帕西亞卻發現,霍登也只是輕輕揚了揚眉尾,除此之外也就沒有更多反應了,風平浪靜的回應讓他有些失落,“你怎么一點都不激動?”
霍登嘴角微微一抿,上揚起來,“我應該為什么激動呢?”
“……”帕西亞發現自己也沒有能夠回答上來,他只是單純覺得,這似乎好像可能也許大概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但被霍登這樣輕描淡寫一下,他又有些不太確定了。
正當帕西亞準備再說點什么的時候,他們的腳步就已經進入了眼前的三層公寓,潮濕陰冷的空氣之中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息,夾雜著腐爛的腥臭味,撲面而來,比外面感受到的氣味濃厚了數倍。
而且,伴隨著腳步的前進而越來越濃郁,甚至有些刺鼻,以至于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想法也就被掐斷了。
帕西亞只來得及低聲對著霍登嘟囔了一句“情況好像比想象嚴重”,然后就緊緊地閉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