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時間之內,霍登腦海里思緒萬千,無限可能瞬間擠爆了大腦,發散思維無法停止,以至于忽略了伊薩的存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現在他不得不暫時壓制所有想法,重新集中注意力到眼前的南丁格爾身上:
死者,是不會說謊的。
如果南丁格爾身上還殘留著秘密,又或者是線索,那么此時就是霍登的最好機會。這可能比維克多的死亡遺留下更多線頭。
收斂情緒之后,霍登就展開了現場探查,他觀察地非常仔細,甚至比平時還要更加仔細,五感都調動起來。
從尸體開始細細觀察,而后又站立起來,開始細細打量整個屋子的所有線索,在混亂與狼藉之中尋找痕跡。
隱隱約約地,霍登能夠推斷出一個大概輪廓,但神經不僅沒有松弛下來,反而是眉頭越發緊蹙起來,他還需要一點額外的幫助。
伊薩安靜地站在房間的角落,盡可能避開被污染的位置,避免破壞現場,視線跟隨著霍登的動作移動。
霍登專心致志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微微彎腰地四處看看、到處嗅嗅——
先是蹲在尸體旁邊打量了許久,而后又繞著尸體周圍探索了片刻,再是根據地面和墻壁的血液痕跡環繞房間,最后才細細觀察那些遺漏缺失的部分,甚至包括了抽屜、床底、廚房等等角角落落的地方。
如果是治安隊搜查,他們絕對不會搜索這些角落,“反正線索不可能隱藏在那里,兇手又不會蹲在墻角”。
但霍登的觀察卻格外仔細,而且異常迅速——往往伊薩還沒有來得及細細打量,霍登就已經轉向下一個目標了,那速戰速決的模樣就好像走馬觀花一般,不過伊薩知道,霍登的觀察絕對不會出現遺漏。
“伊薩中隊長,我需要一點幫助。”
兜兜轉轉打量了一圈之后,霍登開口說道,這讓伊薩流露出了淺淺的笑意,沒有掩飾自己的驚訝意外。
“怎么了?”霍登注意到伊薩的表情,不解地詢問到,“不方便嗎?”
“不,不是。”伊薩搖搖頭,輕笑了起來,“我只是有些意外,你會需要幫忙。”
“我當然需要幫忙。”霍登啞然失笑起來,“死者是不會說謊的,他所遺留下來的尸體以及作案現場就是最好的斷案工具,所有線索都隱藏在這里;但同時,死者所遺留的信息也是殘缺的,我們需要一些補充。”
“你是說目擊證人?”伊薩立刻就明白了過來。
霍登點點頭,“哪怕不是親眼目睹,可能只是路過,又或者是隔壁鄰居,他們所捕捉到的任何異常線索,都可能成為破案的關鍵。一點聲音、一種氣味、一些動靜,有時候,甚至是一只貓一只狗的經過。”
說到這里,霍登展露出了一個笑容,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人類的大腦充滿了無數神秘的信息,很多時候,你可能不知道自己所掌握的真相比想象還要更多。在一點點引導和幫助下,那些關系人能夠提供難以估量的線索。”
“所以,我需要一點幫助。最初到底是誰發現了尸體,并且通知治安隊的?還有這里的左鄰右舍呢?我需要和他們交談一下,補充一些信息。”
雖然霍登說得簡單,但伊薩卻知道其中蘊含的理論框架非常復雜——
越是專業的人,就越是知道輔助線索來構建整個三維立體重現案件的難度,更不要說什么潛意識的東西了,前所未聞的視角讓伊薩大開眼界,即使早就習慣了霍登的驚世駭俗,現在也還是因為霍登的信手拈來而再次驚嘆。
不由自主地,伊薩也開始細細咀嚼起霍登這番話來。
伊薩并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回應,她隨即就察覺到霍登再次投來疑惑的視線,她連忙擺擺手表示否定,不由輕笑了起來,就好像正在看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我只是在思考著,你真的還未滿十八歲嗎?”
“其實我已經二十八歲了。”霍登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讓伊薩嘴角的笑容不由上揚了些許,沒有當真,也跟著開起了玩笑,“你確定不是三十八或者四十八嗎?”
正當伊薩準備轉身尋求幫助的時候,一道陰影就出現在了門口,高大壯碩的身材嚴嚴實實地堵住了門口的通道,呵斥聲如同驚雷一般在腦袋上空炸響,“你們到底正在做什么?聊天?你們居然在這里聊天?”
是茲維局長。
但茲維局長拒絕進一步靠近,右手依舊用手帕遮擋住口鼻,腳步稍稍后退些許,隔著兩步遠破口大罵。
“雖然我早就知道女人不靠譜,但你到底正在做什么?就這樣站在房間里,然后案件就可以憑空解決嗎?”
“你們的腦子里到底正在想些什么?工作起來!我需要你們工作起來!而不是站在房間里像個白癡一樣聊天!你們難道沒有意識到,那些該死的蛀蟲正在底下聚集嗎?趕快讓人把這些垃圾都收拾干凈!所有污痕和血液全部沖洗干凈,一點味道都不要殘留,我要讓這里散發出嬰兒粉的香氣!明白嗎?”
“我們必須把這件事盡快解決!不管是誰,給我一個答案,給我一個兇手,最好是今天,然后我們就把事情了解!這是一場噩夢,徹頭徹尾的噩夢!我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你們都立刻給我滾出這個地方!”
罵罵咧咧的話語即使脫水過后也依舊是臟話連篇,不堪入耳的話語更是因為骨子里散發出來的高高在上而充滿了尖銳與鋒芒,隔著手帕都能夠感受到口沫飛濺的情緒。
“閉嘴!”
一個聲音突兀地切入進來,硬生生地掐斷了茲維局長的話語,伊薩和茲維都雙雙朝著霍登投去了視線——
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顯然不是伊薩,也不是臉色蒼白的帕西亞,唯一的可能就是霍登了。
“你!”茲維局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太過激動,就連手帕都暫時拿了下來,怒目圓瞪地注視著霍登,滔滔不絕的咒罵正在趕來的路上。
但霍登根本就沒有理會茲維局長的憤怒,又連續地再次說了一句,“閉嘴!”干脆利落的收音直接讓現場靜音,如同一只無形大手掐住了茲維局長的喉嚨一般,什么聲音都發不出來,然后臉頰瞬間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