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設你注意到自己皮膚底下出現了一只蟲子,你會怎么做?”
說話間,霍登還舉起了自己的右手,用食指放在皮膚表面,輕輕往上一抬,調動靈能模擬出了一個小小的凸起,嘴里還發出了“嘟”的擬聲詞,形象而具體的描述讓在場所有人都隱隱察覺到皮膚開始發癢。
但霍登還不罷休,指尖輕輕一轉,靈能凝聚起來的蟲子就鉆入皮膚底下,順著指尖開始往手臂攀爬,并且消失在衣服底下,最后從肩膀冒出來,順著脖子爬到臉頰上,“它還在不斷爬行,你又準備怎么辦?”
眼看著那栩栩如生的蟲子在霍登的臉皮底下爬行,一團小小的黑影就這樣凸起來,而霍登依舊是滿臉淡定,畫面著實太過驚悚,整個房間所有呼吸聲都不由壓制下來,最后還是伊薩抑制不住惡心,驚呼到,“霍登!”
霍登無辜地聳了聳肩,指尖的力道松開,然后臉頰之上的那團黑影也就煙消云散,“你們覺得自己會怎么做?”
環顧一周,卻沒有人回答,甚至就連視線都不由避開,沒有人愿意與霍登那雙清澈透亮的目光對視。
于是,霍登代替他們做出了答案,“你會想方設法地割開皮膚,然后抓出那只蟲子。”
“如果這只蟲子開始流竄,甚至朝著大腦移動,你會怎么做呢?”霍登的話語一步一步地將眾人的想象力推向深淵邊界,明顯可以看到朱利安開始不斷抓手臂了,“你會不斷割開皮膚,試圖抓住那只蟲子。”
“然后你就會逐漸陷入瘋狂,甚至剖開自己的肚子,你也根本沒有意識到。”
是茲維局長。
他再也沒有能夠忍住,慘白慘白的臉頰沒有任何血色,就這樣直接支撐著墻壁,不斷干嘔,其實胃部什么東西都沒有,但酸水還是不斷順著口水流淌下來,似乎不把五臟六腑嘔吐出來,就絕對不會罷休。
霍登的眉尾輕輕一揚,微笑地感嘆了一句,“忍住。否則,早晨的美食都嘔吐出來了,那多么浪費呀。你又不能重新塞回去。”
茲維局長嘔吐得更加厲害了。
霍登沒有再理會那位吐到翻天覆地的家伙,繼續說到,“南丁格爾察覺到這種威脅就在自己的身體里,也許不是蟲子,卻是一種他自己能夠感受到的東西,從他的四肢肌肉就能夠看得出來,他竭盡全力地扭曲身體,就好像整個軀干都扭曲起來一般。”
“我不知道他正在做什么,也許正在搜索,也許正在抵抗,但他確確實實正在折磨扭曲自己的身體,甚至忘記了疼痛。”
說話間,霍登就再次聯想到了那篇日記殘頁——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想起日記來,但那些文字描寫就如同賦予生命力一般在腦海里變得鮮活起來,所有畫面都一點一點變得真實。
不過,腦海里的思緒并沒有影響到霍登的話語。
“最后,他決定那個威脅就在自己的肚子里,于是,他用匕首完成了剖腹,并且自己將內臟掏了出來,就在拉扯與擠壓之中,試圖消滅那個威脅。”
“地面之上的那些碎片與殘渣,散落得到處都是,應該就是他正在尋找。”
“從匕首的掌握手法到最終狀態,從五臟六腑在地面留下的痕跡以及最終的落點,還有南丁格爾自己雙手的血液以及內臟殘留物來看,所有線索都指向同一個結果。”
“那就是,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完成的。”
“他親手殺死了自己。”
伴隨著霍登的話語,眾人的視線一點一點落在地面的殘留之上,那些血腥、那些內臟和那些碎肉……全部收入眼底,支離破碎地拼湊出霍登所描述的場景畫面。
泥濘而腐爛的殘渣就這樣凌亂地散落在地面,就好像一塊塊起伏不定的傷疤一般,觸目驚心都不足以形容視線的強大沖擊力,更重要的是作用在靈魂深處的恐懼,最后視線落在南丁格爾腹部的傷口上——
因為霍登就蹲在尸體旁邊,用右手食指指向了傷口位置。
“參差不齊的傷口以及虎口出的裂痕都可以看得出來,這是南丁格爾自己完成的,而不是外力制造出來的。因為傷口并不平整也不光滑,甚至還有些撕裂的痕跡。這是他人外力所無法模擬出來的痕跡。”
那些腐爛到發黑的傷口肌肉正在鉆出白白胖胖的蛆蟲,微微卷起的邊角就好像卷了的刀刃,看不到血腥的顏色卻更加殘忍也更加恐怖;順著變色的傷口望著里面投去視線,卻只能看到一汪紅黑紅黑的血水,殘留著一些內臟碎片,就好像被柱子錘爛的一鍋粥般,黑洞洞的一片狼藉,捕捉不到任何光線。
宛若一個幽深的黑洞將靈魂吸引進去,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腳步開始搖搖晃晃、踉踉蹌蹌,似乎隨時都可能跌入其中,那種精神恍惚的恐懼與膽怯悄然爬上后背,整個脊梁骨都能夠感受到深深的恐懼。
“嘔!”
茲維局長再也沒有能夠忍住,步履蹣跚、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地轉身離去,踉蹌的腳步似乎隨時都可能摔倒,才轉身離開房間,外面就傳來了“噗通”的摔倒聲響。
而這一次,就連朱利安都沒有能夠忍住,竭盡全力朝著霍登展露笑容,但嘴角似乎重若千鈞地無法上揚,勉強示意了一下茲維局長,表示自己前往照顧他,一個轉身就沖出房間,瘋狂嘔吐的聲音緊隨而至。
原本守候在門口的治安員們一個個手忙腳亂地跟上去幫忙,帕西亞面色蒼白地站在門口,滿眼錯愕地看著霍登。
“我還以為他們永遠都不會離開呢。”伊薩的耳邊傳來霍登那帶著淺淺笑意的聲音,她的指尖都是冰涼冰涼,渾身肌肉似乎都已經徹底僵硬住,無法動彈,然后聽到這句話,她的脖子無比艱難地緩緩轉移,目瞪口呆地望向霍登,眼底深處閃爍著驚訝和錯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伊薩試圖開口,卻發現嗓子干澀得厲害,才發出一點點聲音,就想要咳嗽,耳朵里傳來汩汩水聲,好不容易才勉強地找到了聲音,“你……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你剛才所說的全部都是假的?”
伊薩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