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少爺?”雷蒙德手中端著甜點盤子,微微躬身,禮貌地詢問到。
布魯特斯表情有些掙扎地看了看雷蒙德,猶豫地搖了搖頭,“不,雷蒙德,我不應該再攝取過多糖分了,我今晚已經用完了接下來一周的額度,我真的不能再多吃了。”
“嗯……嗯……”耳邊傳來心滿意足的低低聲音,根本就不需要更多的話語,就能夠清晰感受到聲音背后的心滿意足,這讓布魯特斯的話語和動作都停頓在了原地。
更何況,那家伙并沒有善罷甘休的打算。
“嗯,非常好,非常妙,利用一點點鹽巴和胡椒來巧妙地中和其中的甜味與膩味,不僅增加了整體的層次感,更重要的是,完美提煉出了烤珂之中的濃郁香氣,迷人的想法就這樣在口腔里一層一層地氤氳開來,每次咀嚼都是一種純粹享受。”
“雷蒙德,請給我一份,謝謝。”這是雷彼得斯的聲音。
“雷蒙德,也請給我一份,謝謝。”這是羅本的聲音。
雷蒙德卻沒有著急地轉身離開,而是再次將手中的托盤往前送了送,用眼神詢問著布魯特斯的意思。
布魯特斯終究還是沒有能夠忍住,示意了一下自己的盤子,然后雷蒙德就用銀制夾子夾了一塊柔軟香甜的音特斯登,放在布魯特斯的盤子里,這才轉身朝著雷彼得斯和羅本的方向走去。
布魯特斯嘟囔地抱怨著,“霍登!如果我需要更改校服的尺寸,那都是因為你!”
霍登卻根本沒有理會,依舊專心致志地品嘗著自己口中的甜點,細細地享受著那豐富多彩的層次感,一直到吞咽下去之后,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關于這個,你就不明白了吧,甜點是不會占用胃部空間的。”
“因為我們處理食物的時候,胃部使用一部分空間;而品嘗甜點的時候,胃部則會挪用另外一部分空間。所以,你不用擔心,在正餐過后,我們完全可以多多享用甜點,不對,正確說法是應該盡可能多享用。”
霍登滿臉認真地解釋著,因為太過正式也太過專注,以至于旁人根本無法識別真假,布魯特斯也是一愣一愣的。
雷彼得斯卻不管那么多,專心致志地把甜點全部塞入嘴巴里,盡管不是狼吞虎咽,有章有法的進餐動作還是嚴格遵守了貴族禮儀,并沒有失禮之處;卻也沒有像霍登那樣放慢腳步,細嚼慢咽地慢慢感受,難免有種牛嚼牡丹之感。
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雷彼得斯流露出心滿意足的神情,“不管是一個胃還是兩個胃,能夠塞進去就好。”
霍登流露出于心不忍的表情,總覺得那份音特斯登被糟蹋了一般,“雷,你現在可以享用一杯黑咖啡,咖啡豆的酸和苦能夠在口腔里發酵出更多余味,遠遠比平時添加牛奶和糖塊的咖啡要更加美味。”
“那就再來一杯黑咖啡!”雷彼得斯干脆地對著雷蒙德說道,眉梢之間帶著些許輕快。
弗勞德家的餐桌是碩大無比的宴會餐桌,從桌頭到桌尾就差不多是百米賽跑的距離,彼此之間說話必須用嘶吼的方式——可能也聽不太清楚,而餐桌兩側足足可以擺放十六張椅子,在特殊宴會場合的情況下,分別塞入二十張椅子也有著足夠的空間。
這也意味著,平時用餐的時候,每個人都只能與自己左右兩側的賓客對話,就連正對面的客人都不太合適——因為唾沫星子可能飛濺到正中央,那就太過失禮了,也正是因為如此,貴族宴會的座位安排至關重要,否則一餐飯吃下來,就只是煎熬。
今晚在弗勞德家中用餐的客人就只有四個年輕人——其他人都不能上桌,但這樣的儀式無疑太過隆重,霍登和羅本也都難以適應。
于是,在霍登的建議下,他們將晚餐轉移到了小客廳的茶幾上,四個人分別坐在四個方向的沙發上,即使如此,充足的空間也依舊能夠自如地舒展開雙腳,但距離感和空間感就已經被消弭得差不多了。
對此,雷彼得斯又是緊張又是期待,用他自己的話語來說就是,“從我擁有記憶以來,我們的每一餐飯都不曾離開那張餐桌”。
“即使是早餐?”霍登非常意外,但他的問題還是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即使是早餐也沒有例外。”
換而言之,今天就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從開始的緊張和局促,到進食的慌亂和走神,再到后半段的放松與疏朗,一直到現在才真正開始享受起來。
雷彼得斯筆直筆直的腰桿稍稍放松些許,輕快的神色漫溢出來:
不同于宴會餐桌的疏離與空曠,小小餐桌的“擁擠”卻讓彼此之間的距離拉近,甚至能夠感受到皮膚的溫度、表情的變化和談話的輕松,那種空間壓縮的親密感通過進餐的對話,一點一點滲透到身體之中。
這幾乎就可以稱之為“貼面晚餐”,因為雷彼得斯就是如此形容,“如果父親看到的話,他就會說這已經等同于臉貼臉,這是絕對!絕對絕對不能接受的!而且是有失體統的!母親會因為我的放肆而蒙羞,即使是在坦姆齊男神的懷抱里,她也不會原諒我的魯莽與失禮。”
貼面晚餐,這聽起來確實有些……滑稽,但同時也證明了,這種親近與放松、自如與隨性,完全就是雷彼得斯以前所不敢想象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雷彼得斯的肢體動作都變得自如許多,“伙計們,伙計們!”他揚聲對著小伙伴們呼喚到,“甜點結束之后,就由我來向你們展示一些……墮落的東西吧。”
那神秘兮兮的表情有著壓抑不住的歡快和雀躍,就連平時略顯死板的表情也跟著一起豐富了起來。
布魯特斯立刻就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坦姆齊男神在上,這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雷,你必須知道,想要驚艷我們的話,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霍登的眉梢之間也流露出了笑容。
就連羅本也跟著抬起頭來,暫時把下午的占卜結果放在一邊,跟著小伙伴一起享受這樣難得的美好時光——雖然這座冰山從來都沒有太多表情,似乎已經四十歲了,但不要忘記了,他和霍登是同齡人。
雷彼得斯張了張嘴,還試圖再說點什么,但隨后又閉上嘴巴,得意洋洋地站了起來,邁著舞動的腳步離開了小客廳,快速跑動了起來,從他輕快的跑動腳步聲就已經能夠感受到漫溢出來的激動與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