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是信箋,不如說是作業簿,霍登書桌里的橋石高中信箋就是眼前的模板,區別就在于抬頭的差異:
“塔布女子高中”。
這是一個有些耳熟但更多還是陌生的名字,總覺得曾經在哪兒聽見過,卻又無法喚醒更加具體的記憶。
“這是一所專門的女子高中,專門收攏父母無法管教的女孩兒,由學校進行軍事化教育,讓她們能夠成為規矩的淑女。”
伊薩解釋的聲音從正對面的方向傳來,平靜的話語隱藏著一絲嘲諷和鄙夷,顯然對這座高中并不贊同。
“曾經,它被認為是另外一種形式的少管所,因為管理非常嚴格,甚至違背法律;但后來,那里培養出了諸多淑女,甚至不乏嫁給貴族以及高官的女子,于是名聲就漸漸恢復了過來。現在普遍認為那里是新娘教育所。”
霍登的眉尾輕輕一揚,接受信息完畢,視線落在了信箋的主要內容上。
這封信箋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確認清單,又或者說是計劃步驟,就好像戒酒十二步一樣,將信息羅列出來,不過,眼前只有六步。
“第一,忽略。
第二,獎賞。
第三,秘密。
第四,測試。
第五,升級。
第六,毀滅。
1026年五月二十七日,卡多。”
以上就是全部內容。
大寫加粗的字體非常清晰,依舊帶著些許青澀的稚嫩,歪歪扭扭的字體透露出內心情緒的洶涌和錯雜,但這也就是全部了,沒有任何更多信息,霍登現在能夠推斷出的可能性就已經輕松突破了兩位數。
他需要更多信息。
帕西亞看到霍登的視線,立刻就解釋說明起來,“這封信箋是寄送過來的,但沒有寄件人的地址和信息,我們也不知道這封信到底是什么原因寄來的,而落款的卡多到底是受害者還是加害者,這些都無從判斷,我們只能從信箋本身的內容入手,一個是時間,一個是落款。”
“最大的問題就在于,我們調查了塔布女子高中的所有信息,卻沒有任何兇殺案的申報,一片清白。”
帕西亞說完這句話,就可以看到霍登的眉宇輕輕朝著中間靠攏了些許:不是因為無從入手,而是因為不正常。
“怎么樣,你是不是也覺得其中有些奇怪?”伊薩捕捉到了霍登的表情,迫不及待地發表自己的想法,“這所高中進行軍事化管理,而且曾經還是類似于少管所的存在,怎么可能沒有任何兇殺事故的出現呢?”
霍登沒有肯定,卻也沒有否定。
帕西亞順勢接過伊薩的話題,神情有些亢奮,手舞足蹈地說出他們的發現,“我們后續又擴大了搜索范圍,不僅僅是兇殺案,還有其他意外事故等等,尤其是1026年的檔案,然后,我們最終找到了卡多。”
“卡多克勞斯,三十五歲,塔布女子高中的一名數學老師,溺水身亡,死亡時間就是1026年的五月二十七日;因為他的身邊找到了多個酒瓶,并且在他的身體里找到了大量酒精,所以判定是酒醉溺水。”
所以,卡多是死者。
那么,既然已經被判定為意外事故,并且證據齊全,為什么在五年后的現在,卻又有人寄送匿名信到治安隊呢?
而且,還是以卡多的名義——畢竟,那封信看起來不像成年人卡多的筆跡;還是說,那是卡多酒醉之后的筆跡?
“根據事故報告來看,當晚的值班老師維果羅卡發現了尸體。”開口補充的是伊薩,“我們前往塔布女子高中,找到了校長以及維果羅卡,并且進行了相關問詢,但沒有得到太多有用信息,唯一一個值得注意的就是,校長強調卡多并不是一位酗酒者。”
如果校長所了解的情況是事實,那么卡多的死因就存在疑問。
但問題就在于,老師的私生活總是擁有自己的秘密,校長能否透過現象看本質,這必須打上一個問號,也許卡多私底下就是一個酒鬼,只是沒有影響到工作而已,于是校長就沒有發現。這也是一種可能。
因此,伊薩對這條信息秉持保留態度。
“你們是否詢問了卡多的工作?我的意思是,工作質量、工作態度、工作成效等等。”霍登提出了第一個問題。
這些細節,往往能夠證明卡多是否是一名酗酒者,因為真正的酗酒者,即使掩飾得再細致再嚴謹,日常生活里也可能暴露出馬腳;更何況,像卡多這樣喝酒把自己喝到溺水不省人事的狀態,就更加嚴重了。
伊薩點頭表示了肯定,這些細節還是她從霍登身上學習到的,“校長對卡多的工作贊不絕口,認為他是一名優秀的數學老師,認真,負責,熱心;同時,他還負責課外活動的部分工作,擔任游泳老師,在他的指導下,那些女孩兒們都學會了承擔責任,堅強起來。”
霍登抿了抿嘴角。
但伊薩立刻就捕捉到霍登神情里的細微變化,“怎么,不對勁嗎?”
“違和。”霍登輕輕搖了搖頭,“酗酒,往往意味著失去控制力,所以才被酒精控制,但這位卡多卻是另外一個模樣,要么就是校長不了解自己的老師,要么就是卡多隱藏得太好。”
稍稍停頓片刻,霍登又接著補充說到,“要么就是卡多的死因還有另外的秘密。”
帕西亞無法跟上霍登的思考速度,滿臉都是困惑,“就這樣嗎?”
僅僅因為校長的一番評論,然后霍登就斷定其中出現了貓膩?
“我是說,你怎么知道,酗酒的同時,不能成為一名好老師呢?”帕西亞對于其中的聯系還是存在疑問。
“因為酒精能夠麻痹神經,讓我們對周遭的事情失去敏銳度,這本身就是試圖逃脫責任逃脫現實的一種表現。”霍登簡單地解釋到,“當然,其中必然還存在諸多可能,死者已經去世五年,很多證據都已經消失,那么能夠引導我們走向真相的,更多就應該是人證。”
“我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通過那些依舊活著的人,來構建出死者生前的形象與狀況,線索也就會浮出水面。”霍登耐心地做出解釋。
帕西亞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正在試圖回想生活里遇到過的那些酗酒者,試圖從他們的身上尋找到證明霍登話語的跡象,于是就陷入了深思。
“哧。”旁邊傳來了一陣嗤笑聲,打破了平靜,伊薩和帕西亞雙雙轉頭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