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雷諾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他和泰克斯各自坐在一把椅子上,那種飛船上什么都沒加的鋼鐵椅子,換句話說,極度的不舒服---飛船艙室里的燈光極其刺眼,將周圍照的雪白一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空氣循環受到限制,給人的感覺悶熱無比,而且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雷諾動了動鼻子,仔細感受了一下,通過味道就大致確認了他們在一條宇宙飛船之內,因為那味道他太熟悉不過了,那是一種因為氧氣過濾片和甲板下的電線加熱了油漆揮發出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而顯得怪異的,宇航艦艇中獨有的氣味。
稍微清醒了一下頭腦,雷諾向旁邊轉移了一下視線,結果這一看不得了,頓時讓他冷汗就下來了---泰克斯正坐在他旁邊的一把椅子上,全身赤裸,兩條電線延伸到他兩腿中間,雷諾能從泰克斯緊握的雙拳中看到丁點的血跡---他的搭檔顯然因為剛才的折磨,握拳的時候弄破了自己的手掌。
這時候,雷諾才注意到空氣中的汗臭味和微微的血腥味。
“很抱歉你的搭檔沒法陪你,他的恢復力和力量都太強,我不得不折磨他一會就給他注射大量的麻醉劑。”
雷曼順著聲音扭過頭去---映入他眼簾的是一頭海藍色的長發,和那下面熊熊燃燒著憎恨和痛苦的雙眼,那種矛盾感簡直就像是大海上燃起了熊熊大火一樣。
“介紹一下,我叫蕾歐娜,蕾歐娜-哈迪倫,來要你命的人,”藍發的女特工緩緩的走到雷諾面前,拿了把椅子坐了下來,“先跟你說清楚,免得你等一下有什么不切實際的幻想,我不需要你提供情報,對你的武力也沒興趣,也不要錢,我就是來殺你和泰克斯-芬利的,明白了么?”
“那還真要謝謝你了。”
雷諾剛剛說完,蕾歐娜就扭動了開關,電流直接通過他的男**官在身體里到處流竄,他頓時汗如雨下,全身都覺得有燒紅的針刺在扎,他忍不住發出尖叫,劇烈的疼痛幾乎讓他失去神志,不過還好,之前他在陸戰隊的時候曾經被凱聯俘虜,那次的刑訊經驗讓他學會了對抗疼痛。
他緩了過來,看著蕾歐娜說到:
“女士,你說你是來殺我的?我看可不向,你不是個殺手。”
“我確實不是殺手,”蕾歐娜搖了搖頭,“我只是個復仇女神罷了,對于你來說,死亡會是這趟旅途的終點,但是對我來說,你抵達死亡的過程會更讓我開心,你看,我知道你在戰俘營的刑訊經驗,我知道你能抵抗一下。”
說完,蕾歐娜再次打開開關,電流讓雷諾再次痛不欲生,他不停的眨眼,以免汗水流入眼睛,那樣會更難受,不過那種腦袋要開裂一樣的疼痛,還是讓他陷入一種自我保護的昏迷之中。
只是這種昏迷很快被蕾歐娜終結,她給雷諾注射了微量的腎上腺素,雷諾覺得劇烈的疼痛蹂躪著他的身體,讓他連睜開眼睛都很困難,而他耳邊則傳來了凱聯女特工的聲音:
“我給你注射了腎上腺素,想昏過去可沒那么容易,是啊,你對這種刑訊應該是很熟悉的,畢竟,你就是因為熬過了刑訊,才得以在那場戰斗中得到了那個該死的天國惡魔的稱呼吧!”
天國惡魔,聽到這個詞的時候,雷諾的心一下子越過時光的屏障,回到了那段尚且有榮耀和職責存在的軍旅歲月,天國惡魔,那是那個他會記住一輩子的小隊的名字,隊里的每個人都是永遠不會被他遺忘的戰友。
而他們那一群人得到天國惡魔這樣的稱呼的原因,就是因為一次俘虜救出作戰,他不禁想到了他在那次救出作戰的最后,在一臺凱聯的指揮車內看到的東西,那是一個凱聯軍官寫給自己的妻子的信,信里面是關于一只蜥蜴的童話故事,或許是寫給孩子聽的,難道眼前的女人……?!
“我的丈夫,死在了那次戰斗中,”蕾歐娜很快解答了雷諾的疑惑,她聲音中的痛苦和仇恨如同翻滾的巖漿一樣灼熱躍動,“他壓根就不想戰斗,哪怕被迫參軍,也只是去做了個戰俘營的看守,而且在長官對戰俘極盡殘酷的時候,也依然對戰俘很好,但是他卻死在了那,被天國降下的惡魔化作了一盒骨灰送到了我的面前。”
“從那時候起,我就決定將這份仇恨刻印在我的靈魂里,而不是像丈夫的骨灰一樣最終被灑向大地,吉姆-雷諾,你和泰克斯-芬利,是最后活著的兩個天魔了,今天,你們就去死吧。”
“是你殺了凱西迪,沃克,哈耐克他們?!”雷諾聽到最后的天魔,忽然怒火中燒,天魔們一個接一個的失蹤,再無音訊,難道是這女人干的?!
雷諾怒火中燒的凝視著蕾歐娜,天魔對于他無比重要,那里面的每一個人都是他的家人,都是他在那沒有任何榮譽可言的歲月中唯一值得稱道的東西,充滿理想的人為了一個絲毫不崇高的軍隊而奮戰,最終分崩離析前唯一完整的記憶,任何破壞這存在的人,吉姆-雷諾都跟他們不共戴天。
“是的,是我殺的,你們是最后兩個了,你們死了我就………!?”
碰!!!一聲槍響!
蕾歐娜同樣用充滿了怒火和痛苦的眼眸看著雷諾,不過她的話很快就被打斷了,她身后的通風管道擋板掉了下來,米拉-韓,和被米拉解開繩索的凱瑞甘從中跳了下來,米拉毫不猶豫的舉槍就射,但是凱瑞甘卻在最后一刻打了米拉的手,試圖阻止她射擊。
子彈錯失了目標,沒有擊中蕾歐娜的胸腔,而是擊中了她的腹部,蕾歐娜應聲倒地,米拉扭頭看著凱瑞甘:
“你發什么瘋?!”
凱瑞甘沉默不語,作為一個靈能者,她讀取了那個女人的思維,而且她知道,天魔的其他隊員是她親手所殺,和眼前這個女人沒有一點關系---這個被痛苦灼燒的女人,她大概自己都沒意識到,她根本不是想要去復仇,而是……..
“血是黑色的,”米拉的聲音打斷了凱瑞甘的思考,她抬頭看去,發現米拉已經按住了女人中槍的部位,控制住了她,“這說明你肝臟中彈,繼續按壓的話,也就頂多維持一會,如果沒有治療設備的話,你會死的---很遺憾,這條船大概沒法及時找到救治你的設備了。”
“沒關系,”蕾歐娜疼痛的腦袋上全是油脂一樣的汗水,身體不停的抽搐,但是意識卻好像很清醒,“這樣就好了………..”
“其實,你一直在期待這樣的時刻,對不對?”站在一旁的凱瑞甘忽然插話。
蕾歐娜渾身一顫,臉上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哦,對,你是個靈能者來著,是個幽靈,你能讀取思維…….那么你能看到什么呢?有沒有看到我笑著喊他回去吃晚飯的記憶?如果看到的話,應該很美好吧,但是,都沒了……….”
“所以你才一直在…………”
“我不想殺人,我不想殺人的,但是,但是,”大滴的淚珠從蕾歐娜臉上滾下,凱聯的姑娘哽咽起來,“但是不殺的話,我難受啊,難受的想死…….我想為他報仇……..我想死,我受不了….啊啊啊啊啊啊!!!!!!!!親愛的,哦,親愛的…………”
看著已經開始語無倫次的蕾歐娜,米拉輕輕的將蕾歐娜放在了地板上,看著蕾歐娜逐漸失去聚焦的眼神和越來越微弱的顫抖,米拉-韓咬了咬牙,拔出了手槍。
“天國的惡魔們,你們也來殺我了么,也來殺了我吧,讓我去找他……..沒有他和空氣,我活不下去…………”
吉姆-雷諾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他想起了沃德,那是一個神經質的,總喜歡自殺沖鋒的大個子---沃德的妻子與村子一同在凱聯地獄犬戰機的轟炸中化為灰燼,所以在戰斗中沃德什么都聽不見,他的耳邊只有妻子喊孩子回去吃飯的聲音,只有孩子銀鈴般的笑聲,沒有爆炸,也沒有慘叫………
沃德不怕死,因為沃德一直在尋死……….就和眼前這個女人一樣……….
這個女人的丈夫死了,沃德現在也死了,死在一場沒有任何大義與正義的戰爭中……
砰!!!!米拉-韓,扣動了扳機。
槍聲轟鳴,仿佛將雷諾拖回那個硝煙永不消散的戰場,他含著熱淚,頂著蕾歐娜那已經被子彈打爛的臉,沒有榮耀,沒有喜悅,也沒有惡心,只有一種哀傷的平靜………
在他的腦海中,父親特雷斯的聲音響起:兒子,一個人變成什么樣子,全在于他自己的選擇……..
他的腦海中響起弟弟雷曼的聲音:家園故國……….
雷諾盯著米拉手中的槍---他曾經拿著槍,在盜竊和犯罪的路上一路馳騁,將槍口指向無辜的人們,現在,他覺得,這樣的道路,似乎已經不適合他了。
“我結束了…………”雷諾呢喃著。
蘇醒的泰克斯-芬利,在一旁點了點頭,他有些話想告訴他這個朋友,但是現在話堵在嗓子眼就是出不來,最終他也只是挺直了后背對流淚的搭檔好友點了點頭:
“你去吧,吉米小子,去吧,只是,不要忘了老泰克斯,不要忘記天魔。”
蕾歐娜-哈迪倫,靈魂去了天堂;吉姆-雷諾,靈魂回到了家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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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你不跟我一起么,泰克斯,老哈蒙德現在是地方法官了,有權利豁免你。”幾天后,在克哈之子的穿梭機艙口,雷諾向泰克斯做著最后的努力。
“哈,”泰克斯搖了搖頭,看向朋友的眼神中充滿了欣慰和無奈,“老泰克斯可不打算和你一起去當警察,那太瘋狂了,那個叫米拉-韓的小妞邀請我去亡人港混,我覺得這主意不錯,就在這暫時分開吧,吉米小子…….不過,關于范德斯普那個狗娘養的……….”
“我知道,我去見過父母以后,就來找你,去找范德斯普算總帳。”
說罷,雷諾登上了穿梭機,關上了艙門,泰克斯在那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走到另一架穿梭機旁邊鉆了進去,在里面,米拉-韓正在擺弄著儀表:
“嘿,搭檔,準備好去亡人港大鬧一場了么?”
“哈,那還用說。”泰克斯叼著雪茄,咧嘴一笑。
“那就出發吧,”米拉也笑的開心,和明斯克都談妥了,接下來她就要借助明斯克提供的一些對她絕對忠心的部下去征服亡人港了,在計劃中,她將一直是明斯克的代理人,不過她可沒這么想,她覺得明斯克也知道她沒這么想---這么一看的話,接下來會非常刺激了,想到這,米拉對著顯示器來了個飛吻,“再見了,馬修,記得給我打電話,Mua!!!”
“再見不送!!!”馬特黑著臉咆哮著。
兩架穿梭機離開休伯力安,飛向各自暫時分開的命運。
同樣,在孤寂的宇宙中,從亡人港發射出的激光傳輸信號,經過多次跳轉和重新編碼,終于在一個人跡罕至的暗月被自動化機器人轉化成躍遷信號,發向遙遠的宇宙彼岸,那個目的地的名字是……..
地球,有趣,Yes,雷曼的故鄉?劫持了幾人從亡人港脫身的隱身運輸艦的二狗子,看著那個被它解析出來的坐標,意識中全是好奇。
不過這份好奇很快全部轉化成了專注,它在不久前剛剛感應到虛空中傳來的波動,那是宿主雷曼的波動,它該出發了。
運輸艦在躍遷的閃光中,在克哈之之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