漯陰城大門開處,一人單騎出城,手中高擎一桿白旗,胯下戰馬漫步向黃巾大陣而來。
城外黃巾望見,驚疑不定,早有人飛報徐和。徐和心中一動,忙命親兵出去將城中來使帶來,不得無禮,又命請李獨耳、司馬俱、巢集三人至自己大帳,以共同接見來使。
李獨耳、司馬俱、巢集三人來得快,李獨耳在路上已知城中有使者出城,入帳就對徐和道:“城中可是要投降?”
徐和道:“一會便知。”
不一時,使者被引入大帳。徐和吃了一驚:“君是田參議?”李獨耳等三人也將目光緊緊盯在來使身上。
田豫面色沉靜,拱手道:“正是田某。見過徐上使、李上使、司馬上使、巢上使。”
司馬俱喝道:“來人,給俺將漢使綁了!”帳內乃是徐和親兵,都拿目光看徐和,等他命令。
徐和道:“司馬兄弟,你這是要干什么?”
司馬俱嘿嘿一笑:“田豫乃漯陰文臣之首,今天居然主動送上們來,拿下他,漯陰城還不是不戰而下?這種文人最愛耍陰謀詭計了,咱們對他的話是一句都不能聽的,先綁了去叫城就是。
徐和唰地拔出環首刀,向田豫脖子一比劃,森然道:“田參議,你有什么話說?”
田豫面色不變,道:“田某正是為請降而來。”
“什么?投降?真的要投降?”徐和四人均面帶不信。
田豫面帶苦澀,道:“城中僅三千士兵,今日一戰,又折損不少,如何敵貴軍三萬之眾?不降又有什么辦法?不過,田某需與諸位上使約法三章,其一,貴軍入城后,對我部士兵均需聽憑自愿,不得強行征入軍中;其二,貴軍入城后,不得傷害縣中大姓;其三,貴軍入城后,不得燒殺搶掠,如需糧食,須與百姓公平買賣。如果諸位上使同意,則我部將打開城門,獻城而降,否則我部將與諸位周旋到底,戰至最后一兵一卒!”
司馬俱怒聲喝道:“好膽!你就不怕俺先將你砍了么?”
田豫從容一笑:“豫既單身前來,何惜一死!豫若死,城內豪杰必為報仇,雖死何憾!”
巢集突然道:“君為求活命,就要背棄劉玄德么?”
田豫道:“劉君已渡河北上。豫將前往就之,何為背棄?”
巢集追問:“北上?劉玄德不肯前來救漯陰?”
田豫道:“以寡眾擊大軍,智者不為,劉君既明且智,怎會做此以卵擊石之行為!且渡河北上,依公孫奮武大軍,正可為漯陰聲援。若諸君獲城后守諾,日后還可相見;若諸君獲城后背誓,劉君將提燕代精兵與諸君決死!”
司馬俱哼道:“燕代精兵?便公孫瓚親來又能怎地?”
徐和擺擺手,道:“田參議先退下休息,我等片刻后再向君告知是否接受君之提議。”
親兵領田豫下去安排。徐和問道:“大家覺得怎么樣?”
李獨耳道:“俺覺得既然能不用傷亡就拿下漯陰城,是最好不過。”
巢集道:“就怕其中有詐。”
司馬俱道:“詐又能怎么詐?到時候他打開城門,咱們三萬多人一擁而入,什么陰謀詭計都沒用。就是他那三個條件太過分,怎么可能答應么?!”
徐和見三人都說出意見,便道:“既然都接受投降,那就跟田豫再談談條件好了。三個條件一個不答應肯定是不行的。你們覺得怎么談?”
司馬俱道:“最多答應他不傷害縣中大姓,其余兩條都不能答應。”
李獨耳道:“他那些兵都不錯,不能放過。既然城是俺們的了,俺們取點自己的糧食還得拿錢買,天地下哪有這樣的道理!那兩條俺也反對。”
巢集不再說話,心中盤算,如果田豫連這么苛刻的條件都痛快答應,那就說明投降有假,所以才不在意,自己且見機行事。
徐和見大家意見基本一致,遂命親兵去將田豫請來,開門見山地道:“俺等可以答應你們不傷害縣中大姓,其余不能答應。”
田豫搖頭道:“我部士兵屆時將北上投劉君,豈能被強行征用?這一條須得保留。而我部與縣中百姓有約,必須保證百姓安全,方可獻城,不然,寧死不降!”
司馬俱威脅道:“小子以為俺刀不利么?”抽刀放在田豫脖子上,森冷的刀鋒激得田豫后頸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徐和等人都緊緊盯著田豫,目射兇光。
田豫不答,目光平靜地看著四人。
司馬俱被他眼神所懾,心中一抖,隨即惱羞成怒,將環首刀掄起。
徐和忙喝道:“司馬兄弟且慢!”轉向田豫道:“我等可放田君以及將領離去,普通士兵必須征用!若不答應,田君就請留下吧。”
田豫道:“縣中百姓呢?”
徐和道:“我等可以答應不無故傷害縣中百姓。”
田豫默然良久,抬頭道:“可。第一條有變,吾需與陳司馬商議,預計能說服陳司馬。現在是午時,我部需安撫士兵,溝通大姓,曉諭百姓,預計申時能夠安排妥當,諸君酉時天黑前當可入城。”
司馬俱道:“你且留下,寫信給城中就行。”
田豫道:“亦可行。但與大姓和百姓溝通乃是吾之職責,讓陳司馬一掌軍之人與其等商議,行動必緩,入夜等整理停當就算不錯了。則建議諸君明晨入城。”
徐和問巢集道:“巢兄弟覺得呢?”
巢集略一猶豫,道:“夜長夢多,還是早入城的好。”
徐和向司馬俱道:“整個漯陰城都是秋后的蚱蜢,還能耍什么花樣。且放田君回去,盡快辦妥獻城之事才是正理。”
司馬俱嘟囔了一聲,不再說話。
田豫遂讓徐和等寫了一份不傷害縣中大姓和百姓、屆時釋放劉備軍將領的書函,徐和等四人均簽字畫押,在徐和親兵牽引下離開黃巾大營,從容回城。
徐和遂宣布軍中,言漯陰將降,黃巾軍一片歡呼。自渡濟攻漯陰以來,路上被趙云騷擾,折損千余人,攻城半日又折損千余人,且天寒地凍,在外露營,實在辛苦,黃巾軍已經小有厭戰情緒,得知漯陰將降,頓時舉軍歡騰。
巢集望著滿臉興奮的黃巾士兵,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說不清楚這不對勁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