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貴神速，劉備馬不停蹄取了平陽、襄陵、楊縣。基本上是傳檄而定。
只是在攻永安時遇到了頑強阻擊。
永安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城高而狹，一次進攻最多只能投入三四千人。
雖然已用投石機將城墻砸壞，但可供爭奪的區域仍舊是那么狹小。劉備六支步軍合計有三萬多人，人多短時間內體現不出太大作用，只能如添油戰術般進行作戰。
曹軍雖然連遭敗績，但經過曹操一番鼓動，士氣有所回升。
樂進、夏侯惇、高覽等部也相當精銳，與劉軍在城墻廢墟、斷壁殘垣之上反復爭奪。
棗祗向曹操獻計，由于天寒地凍，可在斷墻上澆水成冰。
曹操立即實施。
一夜之間，斷墻廢墟成了冰晶世界，又滑又冷，大增劉兵攀援之難度。
張式以投石機轟擊，效果卻不甚佳。
劉備跟曹操打成了消耗戰。
曹操背靠太原郡，糧道不過兩百里。
劉備卻要從兗州、豫州運糧，穿山過河，路途何止千里！
除非將河東建成糧倉，不然劉備是絕對沒辦法跟曹操長期耗下去的。
原本河東在王邑治理下，還算殷實。
但破壞總比建設來得快，曹操一番堅壁清野、放肆擄掠，河東轉眼變成殘破之地。
劉備本想借重王邑的聲名和威望，仍舊讓他擔任河東太守，負責政事，田豫負責軍事。
王邑被曹操的狠辣殘酷手段氣到吐血，臥病在床，堅辭太守。
田豫只得軍政一肩挑。他又是個鞠躬盡瘁的性子，日夜辛勞，憔悴不堪。
劉備在前線聽到消息，幾次寫信讓田豫保重身體，田豫都恭敬答應，卻依然故我。勤于政事，夙興夜寐。
在田豫帶動下，河東官場上倒是形成了一股清廉、樸素的風氣，吏治略有好轉。
劉備與曹操在永安城下鏖戰足有十余日，才總算攻下此城，將曹操趕走。傷亡兩三千人。
兵員其實不缺。河東人多，曹操就算大肆擄掠丁壯，還是有人提前逃逸，藏至山林。等曹操走后，饑餓難耐，回到家中。
家中糧食空空，只得跑到劉備軍營求救。只要給口飯吃，做什么都行。
但這些新兵羸弱不堪，未經訓練，根本沒法投入戰斗。開始時用作民夫都不夠格，至少得養個十天半月才能有點力氣。
劉備繼續北進，抵達永寧關下。這是河東入太原最近的路徑，也是最為險要的關隘。
棗衹、高覽破永寧關時，王邑不修武備，被突襲攻破。現在曹操卻在關上嚴陣以待。
劉備軍攻城已經形成固定套路。先是投石機轟擊，然后與敵人在殘破城墻豁口進行爭奪。這比直接蟻附攻城要容易了許多。
后者與守方的地利優勢對比大概是十比一。豁口爭奪，攻守雙方優勢對比驟降至二比一。
山谷狹窄，巨大的投石機無法并排，只能放下一架。
劉備安排一部盾兵在最前，幾乎在敵人弓箭射程以內。張式則將五臺投石機首尾一字長蛇排列。
在劉洪工農書院進修過的兩個士子緊張地計算投石機的配重。兩人差不多同時算出，結果一致。張式忙下令裝填石塊。
正在緊張地作業之時，張式忽然聽到關上傳來巨大的轟隆聲，不由打了個激靈，急忙抬頭看去。
只見永寧關上空升起十幾塊黑乎乎的東西，天女散花般向劉備軍砸來。
張式啊呀一聲，轉身就要跑，被副將一把抓住，道：“將軍，看這曲線，不像是能砸到我們這里的樣子。”
張式方仔細觀察，匆忙計算，放下心來。
果然，那十幾枚巨石砸下，地動山搖，但最近的一枚也在二十步之外，其余呈散點狀砸在路上、旁邊石壁上，準頭極差。
劉備看到曹軍投石出來，也嚇了一跳。雖然這一輪沒有造成殺傷，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曹軍投石機居高臨下，威脅不小。劉軍無法看到其方位，摧毀也無從談起。
張式定了定神，大吼道：“放！”
五架投石機拋出五枚巨石，正砸在關墻上。
永寧關紋絲不動。
關墻乃因地制宜，多用大石，粗笨而厚重，墻面也不平整，但卻極為結實。
張式不信邪，又進行了兩輪投射，仍舊沒什么效果。
曹軍的投石機也發出了第二輪。這次投出的巨石不超過十枚。但有一枚瞎貓撞到死耗子，竟然落在一架投石機上。
投石機爛成碎片，旁邊五名劉備軍士兵被飛濺的鐵件、木架砸到，當場慘死。
張式又懼又怒，急忙命令后面投石機再補上一架，再次發射。這次不瞄準關墻了，改朝關內，力求殺傷曹軍。
張式連續發射了十輪。曹軍一共還擊三次，最后一次只射出五枚巨石，而且再沒有造成任何殺傷。
張式冷笑道：“曹賊投石機定然然是粗制濫造，才投三次，就損壞大半。投石機或許不難仿制，但投石之法可不易習得。”
永寧關下略微開闊，關墻長度約二十丈，高度兩丈多。論雄偉程度，遠不如函谷關、潼關、軹關、箕關等。但由于狹窄，致使每次進攻投入士兵只得數百人，無法發揮兵力優勢，讓劉備軍十分難受。
劉備猛攻永寧關數日，不能克。
曹操從關上射下書信。
士兵呈給劉備觀看。
劉備展開書信，曹操遒勁有力的筆跡映入眼簾：
“……君既得河東，司隸七郡得其三。
不乘勝而取關中，反而對某步步緊逼，曝師于窮鄉僻壤，逡巡于峻山險谷，不得寸進，徒耗錢糧，何其不智！
君萬眾北上，千里饋糧，州里空虛，盜賊四起，袁本初將攻君之腹心，袁公路覬覦君之豫、徐。陡然發難，君何以救之？
后方根本若失，前線將士誰復肯為君戰耶？
為君計，莫如退兵。
請君三思！”
劉備看了，啞然失笑，道：“曹操妄圖以只言片語令我退兵耶？我知其甚深，其不知我么？”
對曹操之信不答，休整后繼續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