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敗閻柔
射聲軍箭如雨下,硬生生將三千懷縣兵射殺大半。
懷縣守將欲逃不得,被當場射死。
其余殘兵數百人放下武器,跪地請降。
閻柔幾次沖鋒都未能沖破漢兵攔截,眼睜睜地看著懷縣守兵覆滅。
朱樟派參軍陳容向閻柔喊話,勸他投降。
閻柔回顧左右,道:“我邊地鄙陋之人,身受陛下厚恩,義不能降,將死戰以報陛下。君等不必隨我送死。”
左右皆道:“將軍是何言也?將軍若死戰,我等又何惜此身?死生有命,唯戰而已。”
閻柔見左右斗志仍在,心中略安,定一定神,咬牙道:“我等身處平原,無險可守。
賊圍我數重,又有強弩。
我若困守下去,正中賊人下懷,亦難支撐到車騎援兵來救。
唯有趁其營柵壕塹尚未齊備,奮死突圍,方有一線生機!
君等可愿隨我?”
左右皆呼道:“突圍!求活!”
閻柔于是命一將率兵五千繼續攻擊太史慈、黃忠,另一將率五千兵攻朱樟,自己率兩千多騎兵待機而動。
魏兵拼命,漢兵壓力陡升。
閻柔耐心觀望戰場形勢,看到朱樟、許褚兩軍之間似乎存在些許縫隙,當機立斷,大吼道:“殺!”策馬奔出。
兩千騎兵緊隨其后,猛撲朱樟、許褚兩軍結合部。
兵法云,歸師勿額。又有俗語說一人拼命,百人難當。
朱樟、許褚兩軍以步卒為主,雖然勇猛善戰,但機動力畢竟比不上閻柔的騎兵。
閻柔以命搏命,奮不顧身,在付出半數騎兵或被擊殺或遭俘虜的代價后,終于率領千余騎突圍而出,繞了個彎,向東狂奔而去。
許褚五軍殲敵三千多,俘虜七八千人,可謂大勝,但沒有擒獲閻柔,未竟全功,扼腕不已。
溫縣閻志聞訊大驚。
他原有五千兵,與司馬俱翊武軍惡戰,損傷不小,可戰之士不過三四千人,已成驚弓之鳥。
他有兩個選擇,一是在溫縣固守待援,等待沮授率大軍前來;二是突圍。
面臨司馬俱一軍的攻擊,閻志都疲于防守,又如何敢頑抗漢兵主力?
他不顧左右阻攔,下令突圍。
可惜這個訊息是漢兵故意延遲幾天才透露給他的。這時包圍圈已經布好,就等著閻志踩進去。
閻柔是野外被圍,閻志則有溫縣城可以防御,兩者境況大大不同。前者是不得不突圍,后者放棄堅城卻正落入漢軍彀中。
閻志一馬當先,猛攻翊武軍。
漢軍一沖即破。
閻志大喜,然而剛渡過濟水,四面八方鼓聲大作,旗幟招展,陷入重圍之中。
后方的司馬俱放閻志出城后,輕松奪取溫縣,留一千多兵守城,親率三千兵銜尾追擊。
斥候向閻志報告敵軍規模,除了背后翊武軍,面前還有橫野、揚武、先登、射聲、鷹揚五個番號,數萬大軍,將閻志臨時構筑的營地圍得水泄不通。
閻志軍上下皆頹然。
揚武軍參軍陳容親自入閻志營中,搖動三尺不爛之舌,說閻志投降。
閻志猶豫難決。
其謀士薛康之前勸說閻志固守溫縣,閻志不從,如今見形格勢禁,已是回天無力,便勸閻志道:
“如今地處平原,無險可守,敵軍勢大,若欲頑抗,不旋踵必覆滅矣。將軍不如保全此身,再做打算。”
閻志道:“若我降,家兄恐遭魏主所害,且我家眷皆在幽州,必有誅滅之危。為之奈何?”
薛康勸道:“右將軍尚有將士數千,如今身在車騎軍中,處于前線,魏主焉敢隨意戕害?
將軍家眷雖在幽州,幽州主事者乃前將軍蔣奇。漢魏相爭,鹿死誰手,尚未可知。蔣奇處事圓滑,將軍若投漢,其怎敢貿然殺害將軍家眷?就不怕漢勝魏敗,將軍日后將其清算么?”
閻志頷首。
投漢一念起,頓覺天地寬。
閻志肉坦出營,向漢軍投降。
陳容得知閻志謀士薛康在其中發揮的作用后,不隱其功,上報朝廷。
軍情很快送到洛陽。
劉備收到閻柔軍敗、閻志投降的消息,大喜,任命閻志為裨將,繼續統領其軍,暫編二師,三千余人,以薛康為參軍,留任閻志軍中。
賈詡對劉備道:“陛下,閻柔敗軍,必不敢回鄴都,只有投奔沮授。可離之。”
劉備一點就通,命高權在魏境散布謠言。
當日沮授接到閻柔軍報,急忙派人向他發出警示,命其小心不要身處野外,免遭劉軍伏擊。
使者出發后,沮授算算時間,發兵救援閻柔已來不及,但也只得派出一萬兵西上,告誡統兵大將馬延若能救則救,不能救務必要扼守沁水,不得放劉軍輕松通過。
西邊許褚若要吞下閻柔,必然集合大軍,那么當前關羽兵力就會空虛,沮授立即下令猛攻關羽。
沮授判斷關羽兵力最多兩萬人,自己麾下步騎五萬,足以破之。
然而一打之下,居然打不動。
關羽不僅不守,反而敢與沮授對攻。
雙方鏖戰數日,不分勝負,雙方實力也很難隱瞞住。關羽士兵數量當在四萬多人,比沮授少不了多少。
閻柔率殘兵到來,明確告知沮授許褚等共六軍三萬多人。
那么關羽兵從何來?
自然只能是濮陽、蒼亭等處。
沮授遂派人飛書二將,請淳于瓊攻濮陽、嚴敬攻蒼亭。
鄴都。
逄紀等向袁紹報告道:“陛下,車騎擁兵不前,坐視閻柔兩萬大軍落入敵手,其中必有蹊蹺。
漢兵能覆滅閻軍,卻僅僅放走閻柔一人,若非故意,其誰能信?
閻柔不至鄴都謝罪,反而逃入車騎軍中。個中緣由,思之令人駭懼。”
袁紹默然良久,問道:“卿有何策?”
逄紀一臉正氣,肅然道:“臣不敢妄測,愿為陛下詳查此事,絕不冤枉忠臣,亦不令奸邪漏網。”
袁紹欲問重臣意見。
逄紀諫阻道:“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
尚書令勢傾朝野,車騎擁兵在外,兩人俱為冀州人,小心打草驚蛇,反受其害。”
袁紹終不能定,還是咨詢辛評、高干、荀諶等人意見。
辛評、高干雖是豫州人,平時與沮授、田豐等不睦,卻并不落井下石,而是勸袁紹道:“莫說車騎必無他志,如今強敵壓境,即使車騎跋扈,亦當優容之,不可臨陣換將,亂了軍心。”
袁紹快要被說服時,荀諶卻道:“攘外必先安內。若敵自外來,敗可復戰。若患自內生,一旦亂起,不可救也。此事不可大張旗鼓,可選派重臣至軍中鎮之。”
袁紹能夠信任的重臣并不多,僅淳于瓊、審配、袁遺等寥寥數人。
淳于瓊已在前線領兵五萬。審配在平原拒呂虔。袁遺文弱不知兵。
袁紹一時不知派誰前往。
將麾下文武翻來覆去想了一遍,最后還是選了荀諶。
在袁紹想來,荀諶跟隨自己已經數年,妻子皆在鄴都,沒有任何背叛的跡象。且他在魏國已經做到九卿級別,劉備不可能給這么高的職位。
聽說荀衍已被劉備剝奪兵權,可見其對大姓名門多有防范。
荀諶被任命為護軍將軍,派至沮授軍中。
沮授聞荀諶至,嘆息道:“大敵當前,不能眾志成城,反相疑耶?”
閻柔向沮授謝罪道:“連累將軍,柔之過也。若將軍為難,請將柔交出。”
沮授道:“君以寡敵眾,力戰突圍,雖有敗軍之罪,仍可戴罪立功,以觀后效。切勿妄自菲薄,灰心喪氣!”
閻柔振作精神,大聲道:“謹從命!”
出乎沮授、閻柔意料的是,荀諶雖攜詔書、負皇命而來,卻并未趾高氣揚、指手畫腳,而是謙虛有禮,對沮授道:
“車騎勿疑,前線作戰之事,一切由車騎做主。某不過是為激勵將士而來,并無他意。”
荀諶帶著數十親兵入住沮授給他安排的營帳后,只是閉帳自守,并不外出,更沒有串聯大將、架空沮授的意思。
沮授放下心來,對左右道:“荀友若明哲多謀,智慮深沉,而能識大局如此,令人敬佩。”
荀諶曾在說服韓馥讓冀州中立下大功,為人低調,明哲保身,從不違逆袁紹,得到袁紹的信任。
荀衍、荀攸先后加入劉備軍,為劉備重用,荀諶為免遭猜忌,更加低調謙抑。
沮授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到當前戰事上來。
嚴敬距離遠,沮授先收到淳于瓊的回信。信中說劉軍大軍數萬,實力強勁,自己難以渡河。
沮授怒道:“延津關羽有兵數萬,濮陽如何又有大軍?淳于瓊畏敵如虎,可殺!”
命人切責之。
淳于瓊謝道:“陛下有令,車騎負責河南、洛陽一帶,某自負責東郡,相互呼應則可,聚兵一處則不可。請車騎勿胡亂指揮。”
嚴敬也回信說劉備在蒼亭屯駐大軍,實難攻克。
沮授益怒,派人對淳于瓊、嚴敬道:“汝等若不肯勠力攻敵,我將先揮軍斬殺汝等,以正軍心!”
淳于瓊、嚴敬駭懼,只得硬著頭皮進攻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