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宏偉,不是嗎?”男人淡淡地問道,他臉上的五官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就像在烈日炙烤下的冰淇淋一樣,慢慢融化。
雅典娜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因為即便是她,也快吐了——這男人的從臉部開始腐爛,接著就是全身,散發出陣陣的惡臭,如果不是還想套出更多的情報,她早就躲得遠遠的了。
“看得出來你的好奇心很重,一路上跟了我這么遠,我就發一次善心,告訴你一個秘密。”男人的體表如同高度腐敗的香蕉,繼續說道:“你靠近一點,我的聲帶也快爛了。”
雅典娜依言靠近了一些,因為嫌惡的關系,也并沒有真的靠得太近。
“這個秘密就是……”男人低沉沙啞的嗓音傳到雅典娜耳邊,話沒說完,忽然一股大力推在她的后背上,將她直接從這處高臺上推了下去!
一股莫大的引力從下方那9層連接在一起的星球傳來,她鼓起體內的妖力,化出幾十米長的翅膀,卻如同蚍蜉撼大樹一般,完全無法阻止自己墜落下去。
翻滾著墜落的過程中,她瞥見了高臺之上,站在邊緣的那個腐爛的男人,那個男人的確已經腐爛成了一堆肉泥,而在雅典娜剛才站立的地方的后面,巍然矗立著一個高約5米的恐怖巨人!
這家伙看起來,完全就是放大版的綠巨人。
這個綠巨人的身上,還沾著少量的腐肉,幾乎可以確定,他就是從那個腐爛的男人尸體里鉆出來的!
也就是說,剛才那不是身體腐化的過程,而是他的變身過程。
怪不得這個家伙對布魯斯·班納那么感興趣,總是問他變身的情況如何如何,原來他和綠巨人有著如此深厚的淵源。
到底是什么淵源呢?為什么在這個萬物之下的世界,會有這種放大版的“綠巨人”呢?
那個什么叫做浩克的綠巨人……難道不是獨一無二的?
“這個該死的家伙……”雅典娜咬牙切齒地加速墜落著,在心里詛咒著那個變身的男人。
當然了,詛咒歸詛咒,少不了趕緊向錢松發出求救的心靈訊號。
雅典娜以為自己的墜落過程,會像墜毀的宇宙飛船一樣,穿過那些環形的地獄星球中的某一顆的大氣層,然后像隕石一樣墜落到地上。
但事實卻和她的想象大相徑庭——她墜落到最上層的那一圈星球附近時才看到,這些看似是星球的東西,緊密相連得如同念珠,它們是依靠著一根星球尺寸的粗大管道連接在一起的。
這管道中能量涌動,不斷對撞,簡直就是放大了無數倍的粒子對撞機!
雅典娜沒來得及仔細看,就已經落到這串“念珠”的影響范圍之內了。
她只感到周圍的空間和時間猛然間變得光怪陸離起來,幾秒鐘過后,她就“抵達”了一處荒涼無比的平地上。
然后,她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只蜘蛛。
在她的面前,靜靜地懸著一張蜘蛛網,蜘蛛網的下方,有一只燒得通紅的火盆,因為火盆的炙烤,蜘蛛網不斷地熔化、斷裂,蜘蛛想要保命,不掉下去被火盆燒死,就只得一刻不停地吐絲織網。
只是一瞬間,雅典娜就明白了自己正在經歷的場景是什么,這件事說來也簡單:
在很久以前,有一個名叫阿拉克涅的年輕姑娘,她出身卑微,但是以其精湛的紡織技藝享譽整個呂底亞,即使是附近的寧芙仙女們也經常趕來欣賞她的紡織作品。
她能織出最美的天空,最狂暴的海洋,最鮮美的花朵,最精致的人物……
有一天,這位身懷絕技的驕傲女孩大聲向雅典娜挑戰,因為雅典娜除了“智慧女神”的稱號外,還有一個“紡織女神”的尊號。
雅典娜是個女神,比起人類,她自然自視甚高,在用神跡向這位放肆的挑戰者發出警告,結果無效后,雅典娜接受了挑戰。
雅典娜紡織了以雄偉的雅典衛城為背景,她與波塞冬對雅典的保護權展開競爭的故事,四周還點綴了諸神懲罰狂妄挑戰他們的凡人的四個故事。
相反的,阿拉克涅則紡織了諸神那些不名譽的風流韻事,那些大神們如何偽裝自己,勾引奸污女神和凡間女子的故事。
阿拉克涅的作品是無與倫比的,甚至就連雅典娜本人也難以挑出瑕疵,甚至在內心深處懷疑自己能否織出如此精美的作品。
被比下去的惱羞成怒,再加上阿拉克涅的作品中對諸神的各種冷嘲熱諷,雅典娜出離地憤怒了。
她把這一幅織有眾神丑事的織錦撕成了碎片,并且用黃楊木的梭子反復地擊打阿拉克涅的臉,讓原本美麗動人的少女變得如同癩蛤蟆一般丑陋。
阿拉克涅受不了如此的羞辱,當眾懸梁自盡。
雅典娜怎么可能讓她這么輕松就去死呢?她把少女變成了一只蜘蛛,把少女懸梁自盡用的繩子變成了蛛絲,然后在蜘蛛和蛛絲下方放上了一個巨大的銅爐火盆。
變成了蜘蛛的少女自然已經被剝離了一切人類的傲骨和勇氣,她現在只是一只充滿了求生欲的小蜘蛛。
為了不被火盆燒死,她只得永生永世地不停吐絲織網,不讓自己墜入“火獄”。
對于雅典娜而言,如此激烈的反應也許是出于作為神明的尊嚴,也許是出于對凡人技藝精湛的嫉妒。
不管怎樣,很明顯的一點是,阿拉克涅的悲劇不在于她“技藝超神”,她與雅典娜的紡織作品上的那些向神挑戰的凡人一樣,得到了不敬神的嚴厲懲罰——因為她既不敬到處風流、毫無道德可言的諸神,也不敬最愛面子的雅典娜。
雅典娜從遙遠的記憶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她下方的火盆已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天秤一樣的東西。
她以蜘蛛的形態,被丟在了托盤上。
天秤上的讀數現實,她此次稱量的暗黑值為35。
“嘀”
一聲尖銳的蜂鳴之后,雅典娜又恢復了人身,這一次,她來到了一處輝煌的神殿。
她并沒有變回自己,而是變成了一個美麗的祭司。
而自己這個祭司正在祭拜的,正是她這個智慧女神,雅典娜。
一陣帶著腥味的海風從神殿外吹了進來。
隨著海風而來的,還有一個高大壯碩的男神。
男神猛地從背后摟住了女祭司,然后一臉邪色地在她的耳邊說道:
“不要反抗哦,美杜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