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零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甩胳膊,刺啦一聲,那人噔噔噔地后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上是陳零襯衣的袖子,呆住了。
陳零沒想到是這么個情況,看著自己光禿禿的胳膊,愣了幾秒,走過去問道:“你是誰?干什么扯我衣服?”
那人站了起來,把扯開的袖子遞給陳零,緊張地說道:“請問您、您是陳先生吧?我是克里木的表弟,阿茲丁,我來當司機的。”
“你扯我衣服干什么?”陳零很不開心,這件襯衣是國內帶來的,在阿爾及利亞買一件合身的襯衣不容易,而且貴,質量還不好。
“克里木說,我來這里當司機,不是那個女的,女的怎么可以當司機!“
這個阿茲丁太冒失了,沒搞清楚情況就激動。陳零搖了搖頭,感覺克里木給自己送來一個麻煩,悶悶地說道:“你先在這里等著,我去換件衣服。“說完上樓了。
陳零心情不好,換了衣服坐在房間里想了想,拿起賓館電話打給魏東坡:“魏經理,業主給我們介紹了一名司機,你去試試看能不能用,在大堂等著,男的應聘司機,女的是翻譯……。“
安排人干活的感覺真爽!陳零心情又好了起來。
后來,魏東坡反饋司機很不錯,翻譯也很好,都要了,阿茲丁可以開皮卡車,出去買材料的。
魏東坡信誓旦旦:“我一個月內讓阿茲丁能和我完全交流,比我在安納巴的司機還好。”
陳零不知道他看上了阿茲丁的哪一點,也不想過問,反正已經給克里木有了交代。
西得拉酒店項目的各項工作逐步展開,大家各司其職,忙忙碌碌。一個月后,營地基本建成,各類人員和設備陸續到位,工地上逐步繁忙起來。
在這期間,徐總來了一回阿爾及爾,到機場接人,其中有幾名新招聘的翻譯。公司分配了兩名翻譯到酒店項目,陳零終于可以把翻譯工作甩開到一邊了。
憲兵部隊司令薩爾希將軍派人和陳零聯系,陳零開始情報網絡建設工作,于是陳零開始有了第二份收入,每個月800美元。
另外有人頭費,情報網絡的每一個線人每個月300美元,由陳零掌握。陳零發展的第一個線人就是何不發。
所謂發展,其實很簡單,就是陳零吩咐何不發注意工人群體中的異常動向,包括華國工人和本地工人群體。何不發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以為這不過是安洋集團加強工人管理的措施,再正常不過了,所以也沒有說報酬的事情。
陳零當然不會克扣他的錢,但是沒有想過按月給他錢,準備先把錢放一邊,幾個月后找一個合適的由頭再給他。
自己控制錢,自己控制的人,這給陳零提供了很大的空間。陳零也不明白為什么會有這種好事兒落到自己頭上。
實際上的原因,是華國人群體在海外的習慣。華國人不論到哪個國家,都喜歡聚集在一起,固執地保留國內的文化傳統和生活習慣。
在華國人多的地方,都會形成一個華國人聚集區,在這個區里面一個不會一點外語的華國人可以過得像在國內一樣。
在阿爾及利亞已經有這個跡象了。在阿爾及利亞的華國人以勞工為主,都集中生活在單位的營地里面。這種營地都管理嚴格,人們作息規律,語言不通,很少和外界打交道。
有些大的營地里面什么都有,一個人可以一整年不出營地。
阿爾及利亞的有關部門對此非常擔憂,這些營地就像黑洞一樣,他們根本無法了解到里面的情況。他們認為,幾百號青壯年像軍隊一樣統一行動,對工程建設是有利的,但是對社會來說是不安定因素。
正所謂不了解造成不信任,不信任帶來了防范。所以,憲兵部隊所在的內政部決定采取措施,打入這些黑洞的內部。
而陳零就是多方因素共同作用下,被選中的一個代理。
要了解華國人在阿爾及利亞的動向,其實有一個捷徑,那就是通過勞務公司。被派遣到阿爾及利亞的華國人,大部分是通過勞務公司出來的,勞務公司有每一個人的信息,包括家庭信息。
所以,只要找到這些勞務公司,讓他們來安排線人,方便快捷成本低。而且勞務公司也有做這種事情的積極性,因為他們愿意自己派遣的工人平平安安出去,完完整整回來。
阿爾及利亞的有關部門不知道這種情況,于是便宜了陳零。而陳零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門路,從勞務公司下手,建立了一個有幾十號人的情報網絡,覆蓋了幾乎所有華國人群體。大部分人陳零根本就沒見過,只是通過手機聯絡。
很快,陳零就被各種信息弄得不勝其煩。由于發展的都是些業余人員,情報網絡傳來的大部分是垃圾信息,喝醉了甩酒瘋,偷偷外出找女人,打牌輸錢,食堂伙食變差了,營地小賣店換老板了……
第一條有價值的信息來自于何不發,但不是阿爾及利亞人要的情報。
一天晚飯后,陳零在房間里看一本法語書,內容是關于工程經濟、項目融資的,都是找拉蒂娜要來的。
拉蒂娜外貌普通,其實是個學霸,在金融領域涉略非常廣泛。有一次陳零和她一起出門到業主單位,拉蒂娜順便找她姐姐。
陳零在和業主交流過程中涉及到工程經濟、項目融資的內容,陳零一竅不通,拉蒂娜及時救場。
陳零一直認為,虛心學習是自己的根本特征之一。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向拉蒂娜請教,拉蒂娜就給了他一堆的書看。
看得陳零如癡如醉,癡呆的癡,麻醉的醉。
何不發敲門進來了。
“陳總,我有一個情況向你匯報。”
陳零借機從知識的海洋里探頭喘氣,問道:“哦?什么情況?”
陳零早已對各種所謂的消息麻木,一整天手機滴滴滴響個不停,為了安靜已經關機了。他考慮再買一個號和手機,現在這個接收情報,新買的日常使用。
何不發說道:“陳總,按照進度計劃,下周做混凝土底板。我們木工這一塊的活已經做完了,鋼筋也快扎好了,但是水泥一直沒有到位。沒水泥怎么澆混凝土?”
陳零一聽,不是那種情報,是工地工作情況,就打起精神,理了理思路,問道:“大宗材料不是魏東坡在負責采購嗎?他沒買水泥嗎?”
“我聽瓦工工長說了,他做了需求計劃,十天前已經交給魏東坡了,但是水泥倉庫里還是空的。”何不發沒有直接回答陳零的問題。
跟何不發說話經常出現這種狀況,你說你的,他說他的,雖然最后都能明白對方意思,但是特別費勁。
陳零的意思是,材料的事情找魏東坡;何不發的意思是:出問題啦,出問題啦,出問題啦,不是我們的責任啦,快來人啦。
這種情況必須讓對方停止說話,回答封閉式問題。
陳零問:“倉庫里水泥不夠澆基礎混凝土用的,對吧?”
“根本不夠,明天還有一點墊層混凝土……”
陳零打斷何不發的發揮,再問:“魏東坡有采購水泥嗎?”
“魏東坡笨得要命,花錢都不會,瓦工工長說了好久了,就是沒水泥來,要……”
陳零又打斷他:“魏東坡有沒有去買水泥?”
“不知道,我哪知道他有沒有去買,我從不出去,他成天在外面轉,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陳零氣結,什么都不知道,來瞎嚷嚷干什么?而且材料的事情不歸陳零管,有問題找魏東坡,再不行就找老梁。
陳零不得不再次打斷何不發:“那你知道什么呢?”
“魏東坡拿回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