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娜長睫毛微微顫動,大眼睛水汪汪,嗓音悅耳:“零,納比爾先生沒來辦公室。你怎么不事先打電話給我呢?”
陳零和米娜最近接觸頻繁,再加上拉蒂娜的關系,兩人已經非常熟了,私下里說話也比較隨意。
陳零不開心。被放鴿子誰都不開心,更何況是這么重要的事情。
“納比爾先生什么時候來辦公室呢?”
平時陳零來找納比爾,米娜都會逗他,還說過要撮合陳零和拉蒂娜。今天米娜察言觀色,知道陳零現在沒心情,不是逗他的時候
“他沒告訴我。怎么了,有問題嗎?”米娜走近幾步,關心地問陳零。
撲鼻而來的香氣讓陳零感覺好了一點,他說到:“我昨晚和納比爾先生約好了的,有緊急的事情。”
米娜說道:“你坐下等等,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你喝杯咖啡吧,不要著急。”
陳零本想給納比爾打電話,聽米娜這么一說,覺得讓她打電話更合適。
米娜辦公桌上電話響了。是內線電話,工程部克里木打來的。
“米娜,如果安洋集團的陳先生過來了,請讓他來我辦公室。”
米娜問道:“他已經來了,在等納比爾先生。你找他什么事情?”
克里木顯然知道陳零為什么而來:“沒錯,就是納比爾先生安排的事情,請他馬上過來。”
米娜放下電話,笑著對陳零說道:“零,不用著急了,納比爾先生已經安排好了,你去克里木那里。”
陳零說道:“那好,我先到他那去。事情好了,我再來喝咖啡。”
在克里木辦公室里,克里木給了陳零一個紙條,上面是一個人的名字、電話號碼和辦公地址。
“陳先生,納比爾先生讓我給你這個人的信息,他已經聯系好了,你直接去港口找他吧。他是最大的水泥進口商。”
陳零拿著紙條,總算放下心來,納比爾沒有完全放自己的鴿子。他只是不明白,為什么不讓米娜給自己紙條呢?或者干脆發一個短信給自己豈不是更方便?
隨后,克里木嘮叨了一堆話,要求安洋集團加強材料供應管理,保證進度;業主在現場的代表會要求定期檢查材料倉庫,確保材料充足……
陳零明白了,納比爾確實不滿意了,讓工程部出面加強管控,說不定克里木也挨了批。
陳零照例態度端正,表示馬上采取措施,做好材料保障工作。
陳零在克里木辦公室耗了有半個多小時,出來后匆匆趕往港口。今天給他開車的是司機阿茲丁。魏東坡硬塞給他的,說這個司機路熟,阿爾及爾不論什么地方都認識。
路上,陳零打電話給紙條上寫的那個人,水泥進口商德胡切。
德胡切聽到是買水泥的,說了一句“到我在港口的辦公室來談吧。”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水泥供不應求,賣方市場,陳零也顧不上計較對方的態度了。
港口是重要的基礎設施,由憲兵的護衛隊做安全護衛工作,所有進出車輛都要接受嚴格盤查,入口處排起了長隊。
陳零雖然是一級榮譽勛章獲得者,但并非所有人都認識他,陳零也不會掛著勛章到處跑,所以也只能慢慢排隊。
陳零注意到前頭是一輛中巴,車廂上印刷的標記有點眼熟,記不起來是哪家單位的;后面的車是華國人乘坐的,估計也是去買水泥的。現在華國的公司在阿爾及利亞有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工地,占了全國幾乎30%的建筑市場,而且都是大項目,在重要的材料市場總有華國人的身影。
本來,按照華國人的生意頭腦,如果是在別的國家,肯定很多人大批進口建材了。但是阿爾及利亞的市場相對封閉,對進口管控嚴格,進口資質很難搞到,還必須和本地人合作才行。
再加上港口設施不足,進口船只經常要在海上排很長時間才能靠岸。于是,華國人的生意經沒有用武之地。
將近30分鐘后,陳零終于前進到港口大門,憲兵開始檢查證件和車輛,當然沒有查出任何問題。可是那個士兵不把手里的證件還給陳零,站在車窗外說道:“咖啡,咖啡,給點咖啡。”
陳零知道他的意思,要小費。對于公職人員從不給小費,這是陳零在外的基本原則。這當然也是因為陳零有底氣,他現在是有頭銜的人,如果還會背這種底層人員盤剝,那不如跳地中海得了。
陳零搖搖頭,說道:“先生,如果您檢查有問題,請照章辦事;如果沒有,請把證件給我,讓我進去。”
那個士兵見陳零不僅沒有一點表示,還一副義正辭嚴的嘴臉,咧開嘴笑了,后退幾步,做手勢示意阿茲丁把車開到一邊,讓開車道,后面的車好上來接受檢查。
阿茲丁是司機,對穿制服的向來是服從的。他正要開過去,陳零制止了他。雖然陳零趕時間,但這是原則性的事情,沒有特殊情況不會變的。
阿茲丁面露擔心的表情,低聲說道:“陳先生,他們不會讓我們走的。我每次和魏先生出去,他都是給小費的,很有效。”
陳零完全相信阿茲丁的說法,說道:“我和他不同,我從不給。你下車去告訴那位士兵,他這是索賄,我會向憲兵司令部投訴。你去問他的編號,告訴我。”
阿茲丁畏畏縮縮,不敢去。
這時,有人敲車窗,陳零回頭一看,是一位華國人。按下車窗,那個華國人立刻說道:“小兄弟,他們要小費呢,你給他幾個得了,阿鬼子就這德性,值不得我們浪費時間。”
陳零笑道:“我從來不給的。我建議你們也別給,都給慣壞了,見華國人就開口咖啡咖啡,可樂可樂,我們華國人好欺負啊?”
華國人說道:“哎呀,咱們趕時間呢,要不你先挪挪,我趕時間,要進去買水泥,工地上等著用呢。”
陳零不理他,回頭對司機說道:“阿茲丁,馬上去給士兵說。”
阿茲丁被迫下了車,慢騰騰走過去。
華國人說道:“這沒用的,他們指望著這幾個錢呢,咱們耗不起呀。”
陳零堅決地搖了搖頭:“不行,我來這么久了,從來不會給他們這些。你看著吧。”
華國人有點急了,說道:“你這人死腦筋,我們是來辦事情的,又不是和他們賭氣的。你舍不得出,我按你出,不就是幾個第納爾嘛,不值錢的。”
陳零笑了笑,看著那個華國人:“你說這是幾個錢的事情嗎?我們萬里迢迢來非洲,不是來給人盤剝的,我們腰桿子要挺值。”
“我懂,我也不愿意啊,可這不是在別人地頭上嘛。”
兩人說話之間,又圍上來幾個華國人,還有本地人,都是急著要進港口的。
聽到陳零兩人的對話,好幾個人都在幫那位華國人說話:“年輕人,毛總說得對,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們犯不著呀,辦事情重要。”
“對呀對呀,這不是我們能改變的。媽的,早知道這樣子,我才不來這破國家受罪呢,買材料還要求爺爺告奶奶的。”
因為進港口的隊伍一動不動,好多人都下了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七嘴八舌。
幾個華國人開始罵罵咧咧了,他們不好直接罵陳零,因為打心底他們知道陳零是對的。
那位毛總走到陳零窗口前,直截了當說道:“對不住了,我去幫你把錢給了。我實在著急呀。”說完轉身朝那士兵走去。
那位士兵身邊還有好幾個士兵,一臉揶揄神態,在聽阿茲丁說話,最后哈哈笑了起來。
顯然,陳零交代他說的話沒用。
毛總走過去說話,帶頭那個士兵搖了搖頭,拿證件的手高高舉起,朝陳零揮舞,另一只手的食指則勾了勾,示意陳零過去。
陳零眉頭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