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德米拉左沖右突，出不了重圍。她略微猶豫，就被身后的人撲倒在地，八個漢子一擁而上，把她按在了地上。一直大手抓住她的頭發往下一按，柳德米拉腦袋嗡嗡作響，啃了滿嘴的雜草。
枯瘦長老從后面分開兩名壯漢，踩著柳德米拉的屁股，站在了她的背上。
“……真神，享用吧！”他終于結束了吟誦，雙手高高舉起了尖刀，就要朝著柳德米拉的后背落下。
就像迪廳里音樂突然停止，燈光亮起，跳舞的人從混沌狀態突然進入光天化日之下，扭扭捏捏停止了舞動。
枯瘦長老停止了動作。他從幻覺中出來了，八條壯漢慢慢放開了手底下的柳德米拉，面面相覷。
上千人的草地上，所有人都突然從幻覺中出來了，就像發條松了的兔子，不再蹦跳。
“怎么回事？”枯瘦長老從柳德米拉身上跳下來。
“俾格米人，這個問題要問你！”黑壓壓的人群中傳來憤怒的質問。顯然這人不是和枯瘦長老一伙的。
幾個外來的白人面面相覷。他們在幻覺里享受著無邊的快感，卻突然掉入現實，太難受了。
懸崖邊的人們開始檢查。他們很快發現了丹尼爾被肢解留下的血肉。
“該死！”一個高大的方族人的黑臉在火光下變得煞白，“布威蒂真神已經被召喚出來，卻沒有享用祭品！禍事要降臨了——”
嘈雜聲瞬間蓋住了宮古瀑布的水聲，不同族群的人們互相指責，亂成一團，好幾處已經拳腳相向。
趁著沒人管自己，柳德米拉勉強撐起身體，往前爬。
她伸手夠到了陳零的手：“零——”
剛才把她的腦袋按到草地里的那一下子造成的眩暈，還在持續，鼻孔出血，門牙松動。
陳零慢慢握住了柳德米拉的手，微微的動作往自己身邊拽。
柳德米拉得到鼓勵，掙扎著向前，趴在陳零身上。
“按……我……說……的……做……”陳零聲音虛弱，發音飄忽。
柳德米拉聽懂了，微微晃了晃腦袋：“你說。”
“把我的右胳膊舉起來……”陳零斷斷續續說出了施展迷魂陣的動作。
柳德米拉非常困惑，不明白陳零這個時候做這個動作的意義：“你要干什么？”
“快……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快……”陳零來不及解釋，也沒時間解釋。這個時候他說話太費力了。
柳德米拉不再問了，抓住他的胳膊，照著做了一遍。
兩人身邊的人立刻安靜下來，上百人齊刷刷地轉身看向陳零。柳德米拉早已經麻木了，看到這種嚇人的景象，沒什么反應。
“他們會抬我們走，不要掙扎。”陳零說道。他控制身邊的八條壯漢，分別抬起自己和柳德米拉，在人群的包圍下往外走。
但是，沒有被迷魂的人更多，他們擋住了去路。
“儀式還沒完成，你們要去哪里？留下祭品！”
被陳零控制的人一聲不吭，機械地執行陳零的命令，往外擠。于是兩邊擠在了一起。
“他們被迷魂了！有人偷襲——”那位黑人老太婆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她從幻覺中出來后一直沒有說話，在尋找儀式中斷的原因。
她看到最死硬的枯瘦長老居然在人群里要把祭品抬走，立刻反應過來了。今天聚集在瀑布邊草地上的族群很多，除了方族和俾格米人，還有生活在叢林里的各種奇奇怪怪的種族。
這個重要的儀式，每個族群的祭司或長老都來了。經黑人老太婆一提醒，這些祭司和長老們立刻發現了不正常的地方。
每個族群的祭司和長老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領，不然無法在環境惡劣的森林里傳承無數年。
一時間，包括黑衣老太太在內的十幾個人都動作起來，形態各異。
陳零肌肉麻木，但內部感覺敏銳。
他一開始就發動了借靈技能，這個技能不需要做動作，可以直接使用。他借到了龐大的致幻能力，瞬間覆蓋了整片草地上的所有人，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了柳德米拉。
本已經陷入到幻覺中的人再次陷入幻覺——于是從幻覺中出來了。
此刻，他被四名壯漢抬著，感覺到了四處波動的駁雜靈力，知道事不宜遲，再次發動借靈技能，再次覆蓋了草地上的所有人。
草地上亂成了一鍋粥，有人陷入幻覺，有人怔怔立在當場，有人抱頭痛哭，也有人驚慌失措逃跑。
黑衣老太太感覺到從來沒有見過的磅礴無邊的致幻力量，大驚失色：“真神饒命！”她以為是布威蒂真神生氣了，要懲罰眾人。
她轉身，以和年齡不符的敏捷，朝著森林里跑去。
人群大亂，四散奔逃。
“不是真神，是那個祭品！”一個小部落的長老技能獨特，他發現了致幻力量的來源，奮力抵抗，大聲說出了真相。
“打死他！”不是真神，很多人內心的恐懼立刻小了很多。
黑衣老太太已經到了密林里，她穩定心神，尋思對策。
那股磅礴的力量讓她后怕不已，什么人能夠驅使這么強大的力量呢？
對抗這種強大力量只有一個辦法：用人來消耗他的力量。
“所有人聽好！”黑衣老太太尖銳的嗓音穿透力很強，“召集所有族人，共同對付這個邪惡巫師！打死他，獻給布威蒂真神，真神會繼續保佑我們！”
老太太在原住民里有著很高的威望，她喊逃跑，大家都逃跑；她號召大家戰斗，大家都跟著一致對付邪惡的巫師。
陳零兩度借用靈力，借靈的按鈕暗淡下去，暫時無法再用。
草地被圍得水泄不通，無數的人從森林里跑來，驚動了野鳥和野獸，整個宮古瀑布周邊喧鬧起來，密林里點點閃光，有火把，也有猛獸的眼睛。
迷魂陣控制的人數有限，根本無法對付那么多的人，全靠部分進入幻覺的人擋住了來路，叢林里的人才無法靠近陳零和柳德米拉。
“陳零，怎么辦？再來一次嗎？”柳德米拉也感覺到了不對勁。身邊的敵人突然變成了友軍，柳德米拉非常吃驚，她猜測這應該是她幫助陳零做的動作的效果。
陳零說話流暢了一些：“我們走水路，準備跳水。”
他操控壯漢，抬著兩人轉身走向宮古瀑布懸崖邊，然后把兩人放在地上。他的左手非常緩慢地放到了胸口虛握，收放兩下。
一個巨大的水球慢慢懸空形成，映射火光，明滅不定。
柳德米拉已經坐了起來，目瞪口呆，這到底是什么？
“抱我進去。”陳零慢慢說道。
水球上露出一道門，足夠一個成人進入。
“這什么？”柳德米拉不敢貿然進入。
“沙球，快進去……”陳零用的是沙球技能，不過把材料從沙子換成了水，就像他當初在特里達地底下形成的蝎子球一樣。
沙球？水球？高個子的柳德米拉真摸不著頭腦了。她彎腰奮力抱起陳零，把他放入那個夢幻般的水球，然后自己鉆了進去。
水球的門關上，沿著懸崖，彈跳滾落到了伊文多河里，沉了下去。
無數的原住民拿著武器，趕到了懸崖邊。
“追！必須把祭品追回來，死活不論，獻給真神！”黑衣老太太的命令傳遍伊文多河兩岸，夜色籠罩下的原始森林躁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