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一位黑人男子肥頭大耳,紅色的嘴唇外翻,門牙始終暴露在空氣中,黑漆漆的牙縫深不可測。
他伸出肥厚的手掌:“下午好,先生,我叫丹尼爾。我們是加蓬部落原始生態保護和原住民文化開發聯合會……”
陳零不得不和他握手,臉上露出符合大眾期望的微笑,點點頭。
“……我們剛才看到您在喝椰子水,然后把椰子到地上。”丹尼爾指著剛才陳零扔椰子的方向。
陳零把空椰子扔到那個方向,是因為那里本就堆放著商販們的垃圾,有砍削下來的椰子殼,也有快餐的包裝盒。陳零不認為把椰子扔到那里有什么問題。
“是的,我看到那里有堆放著垃圾,所以我扔到那里去了。”陳零說道。
丹尼爾肥厚的十指交叉在肚皮上,厚厚的嘴唇上下翻動:“您違反了我們國家的環境管理條例。我們國家的條例規定在公共場所止隨地扔垃圾,規定了垃圾分類。消費后的椰子屬于有機垃圾,必須放到指定的地點,會有專業的車輛和人員統一送到有機垃圾處理場……”
柳德米拉手里還捧著個椰子,上前一步,皺眉說道:“所有人都把垃圾放到那個地方,那邊堆放了那么多垃圾……”
“違反了條例就是違反了條例,不論多少人違反都不能改變這個質。”丹尼爾姿勢不變,語速語調也不變,顯然是很擅長這種對話。他邊的一群黑人紛紛點頭,贊同丹尼爾精煉而富有哲理的語言。
陳零也上前一步,從柳德米拉手里拿過椰子,遞到丹尼爾前:“丹尼爾先生,謝謝您的提醒。我想請您示范如何處理這個有機垃圾。”
丹尼爾看了一眼陳零手里的椰子:“您是華國人嗎?”
“是的。”陳零內心更加警惕了。名字那么長的組織,里面的人肯定思路奇特,這沙灘上這么多人,為什么就找陳零和柳德米拉的事兒呢?還不是因為這兩人是外國人!
丹尼爾的短短粗粗的食指翹起,指向柳德米拉:“這位不是華國人吧?”
“請不要來打擾我們了!這里是公共場所。”柳德米拉很不開心地說道,“我們合法進入加蓬,有權利在這里坐著休息。”
丹尼爾的圓臉露出悲天憫人的表,轉看著對后的人群說道:“看到了嗎?他們有權利!他們違反了我們國家的條例,還說自己有權利!親的兄弟姐妹們,我們的國家就是這樣子被人一步一步侵蝕的,我們的生存環境就是這樣被破壞的!”
“今天,他們在這里扔一個椰子,明天他們會砍到一棵樹,后天他們會用推土機推平一座山頭,他們將豎起邪惡巨人般的大壩,挖空地底的財富,用冒著濃煙的火車、汽車、輪船把我們的財富偷走,只給我們留下一片廢墟!我們的子孫失去生存的環境,我們傳承無數年的部落從此無以為繼,我們的文化就此成為絕響……”
丹尼爾長篇大論,滿嘴歪理,可是他后的人群用歡呼來支持他的演講。
陳零和柳德米拉互看一眼,手拉手,轉就走。不要和神經病講道理,不然神經病會把你變成神經病,然后用豐富的經驗把你變成正常人再折磨,如此反復,永無寧。
“華國人跑了!”
“白女人跑了!”
人群追上來了,陳零和柳德米拉越走越快,很快到了濱海路商販集中的地方,這里人多車多。
“您好,先生!您好,女士!”有人打招呼。是上次賣椰子給陳零和柳德米拉的黑人小伙子。
陳零示意柳德米拉攔出租車。他朝黑人小伙子點點頭,指著后那群人問道:“他們是干什么的?”
黑人小伙子回頭看了一眼,“他們從外省來的,到利博維爾抗議的,專門找外國人的麻煩。到我這邊來,我保護你們。”
小伙子朝兩人招手,握住放在一邊的砍刀,轉對旁邊的一個販子說道:“他們又鬧事了!”
那個販子正在砍椰子,頭也不抬:“等一會兒,讓我服務好我的客人。”他的客人是一位戴著眼鏡的斯文男子。
“我認為他們是對的。”斯文男子推推眼鏡,“因為你們這些外國人破壞了我們叫的環境。”
“我也是外國人!”砍椰子的販子停下動作,翻過手掌,椰子掉在地上,“不賣給你!”
斯文男子突然說了幾句奇怪的語言,販子咧嘴笑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我們方族的兄弟。我給你換一個椰子。”
黑人小伙子嘴里罵了一句,對陳零說道:“他和我都是喀麥隆人,但是他們是方族的,我不是。”
正是下班時間,出租車都坐滿了人,柳德米拉攔不到出租車。
“不用怕,我會攔住他們!”黑人小伙子真的攔在來勢洶洶的人群面前,張開雙臂。
“停下!”他大聲喊道,“你們沒有權力……”
他被丹尼爾肥壯的體直接撞倒在地上。
“回你們杜阿拉去賣椰子!”丹尼爾冷笑道,“那里你只能賣100法郎!”
黑人小伙子想站起來,被人群中的人左一腳右一腳踹在上,根本沒法起。
陳零見勢不妙,拉起柳德米拉的手,“我們走,他們追不上。”
兩人撒開腳丫子,沿著人行道小跑。柳德米拉腿長,陳零動作快,沒一會兒跑出老遠。
肥頭大耳的丹尼爾憤怒地帶著人群在后面追趕,一威猛的肥阻礙了他的行動,很快氣喘吁吁,跑不掉了。
他揮手讓人群中的年輕人追上去。
“氣死我了!跟上他們,這兩人是好目標!”他扯著喉嚨喊道。
陳零和柳德米拉怕迷路,只敢一直沿著海邊大路跑,沒一會兒過了一座短橋,看到海邊搭起了一個舞臺,臺下聚著一群黑人,男男女女人更多,熙熙攘攘。
“加蓬部落原始生態保護和原住民文化開發聯合會”,一道長長的橫幅在海邊隨風翻動,伴隨著巨大的音樂聲就像在跳舞。
陳零苦笑道:“我們搞錯方向了,這兒是他們活動的大本營。”
這時已經落,天色暗淡下來,路燈亮起來。
“看那兒!”柳德米拉說道,指著馬路對面的一個燈箱,“一家中餐館,前方三百米右拐。”
陳零回頭發現那群人還沒有追上來,說道:“我們去那吃飯。”
燈箱上有中文,寫著“金龍飯店”四個漢字。
兩人快速過了馬路,利用停靠在路邊的陳零遮掩形,拐上去金龍飯店的路。
“這里好像都是吃飯的地方。”柳德米拉有點欣喜,看著兩邊的招牌,“早知道我們這兩天應該來這吃飯的。酒店的飯菜不好吃,等待時間太長。”
兩人手拉手,就像一對戀人,走進金龍飯店。
“歡迎光臨!”一位上了年紀的華人站在柜臺后面,露出口以上部分,用不怎么標準的法語說道。
陳零看著幾乎被桌椅占滿的餐廳空無一人,用漢語問道:“老板,營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