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維多利亞湖煙波浩渺,薄薄的晨霧中,偶有長毛飛禽振翅掠過。
湖邊的一座農莊,占地廣大,種滿鮮花和蔬菜,早起人們走在田間地頭,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一位身穿老人站在玫瑰園邊上的涼棚里,身上是松松垮垮的白襯衣,頭戴草帽,他目光掃過,就像一位老農在巡視自家兒孫勞作的成果。
但是,他身后站著的幾個人,卻和農莊的環境格格不入。
有穿軍裝的,肩膀上的將星惹人注目;有穿筆挺的西裝的,即使在泥地里,腳上的皮鞋依舊錚亮。
更遠處,是幾位眼神銳利的漢子,警惕地注意四周動靜。再遠的地方,可以看見有軍方的車輛,荷槍實彈的士兵隱隱約約把農莊圍了起來,每個路口都設置了檢查點。
頭戴草帽的老人收回望向遠處的目光,說道:“通信部要提高效率,該決策的要決策。”
他身邊一位戴眼鏡的、捧著文件夾的男子挺直了腰說道:“我們考慮在東非數字論壇上宣布數字電視項目,和MOIN公司簽約。”他把手里的文件夾遞到老人身前。
老人的眼光落在文件夾上,略一停留,說道:“好的投資者不多,能夠雪中送炭的投資者更是少見。你們一定要像我一樣,為優秀的投資者做好服務。這家MOIN公司要修復坦贊鐵路,氣魄不小,你們要多挖掘他的資源,吸引他到我們烏干達做更多的投資。”
“是,總統先生。MOIN公司送來一批藥物……”戴眼鏡的男子點頭應道。
老人擺擺手:“數字電視一年內建成,覆蓋整個首都地區。”
戴眼鏡的男子沒來得及帶來的文件夾打開,事情就說完了。
他略微躬身行禮,轉身走出了涼棚,沿著菜地和花圃之間的小徑,快速走出農莊。一位隨從恭敬地打開車門:“部長先生!”
部長心情不錯,把文件夾遞給身邊的秘書說道:“通知部里,一個小時后開會。”
“MOIN公司的負責人還在隔離中……”秘書提醒道。
部長說道:“他必須參加。讓他電話接入。”
陳零在烏干達的整個團隊都在隔離中,盡管德葉麗卡醫生認為已經沒有隔離的必要了。
“檢測結果你們都是陰性,再加上接種了疫苗,從醫學角度來說,沒有任何隔離的必要了。”
德葉麗卡和比爾成雙成對,帶著一支小型醫療隊伍趕到烏干達,為陳零的團隊服務。
他們帶來了一批疫苗和特效藥,大部分捐贈給了烏干達衛生部,費用都由MOIN公司承擔。
陳零注意到德葉麗卡用了“醫學角度”的說法,笑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塞拉利昂的結果很好,我想在烏干達再強化一下給大眾的印象,做一個姿態。”
德葉麗卡醫生不以為然,說道:“對于公共客戶來說,專業的意見更有說服力。我們不如召開一個研討會,與泛非醫療合作,邀請各國的醫生來烏干達參加會議,利用現成的病例和我們收集數據資料,做一個推廣。”
陳零說道:“這個提議很好。讓夏爾醫生和瑪格麗特醫生來出面,但是你來具體組織策劃。比爾,你負責配合。”
比爾忙不迭點頭,只要能夠繼續和德葉麗卡在一起,他沒有任何意見。
胡曉曉問道:“你們兩人下一步什么打算?”
德葉麗卡臉上略有羞色,抿嘴笑道:“我們已經決定在一起生活。”
“恭喜你們!”
胡曉曉對德葉麗卡說道:“我聽陳零說,比爾找你生孩子去了。既然你來了烏干達,我猜你們還沒成功吧?”
陳零怪異地看了胡曉曉一眼。
比爾叫道:“因為我們決定結婚后再要孩子。”
零又怪異地看了比爾一眼。
德葉麗卡斜眼看比爾:“我們還沒訂婚呢!”
“一切聽你的!”比爾舉起雙手。
四個人又聊了一會兒,比爾和德葉麗卡告辭離開。
胡曉曉問陳零:“你剛才看比爾的眼神怪怪的。”
“我沒想到。現在西方人并不把婚姻作為生孩子的前提,所以有很多單親媽媽的存在。我一直認為比爾放誕不羈,四處留情,沒想到他居然收心了,出乎我的我的意料。”
陳零笑道:“我一直以為弗朗索瓦才是比較傳統的西方人,沒想到比爾才是。”
“也許是因為遇到了德葉麗卡醫生?”胡曉曉猜測道。
“也許,這就是緣分吧。”陳零說道,“那時他在金沙薩被吳娟折磨得不輕卻毫無辦法,幸好德葉麗卡非常溫柔地安撫了他。唉,說起來我算是他們的媒人,他們結婚時要給我包紅包的!”
胡曉曉笑道:“紅包……大老板還是乖乖準備一張大支票吧,別惦記著紅包了。”
陳零問道:“他們也講究份子錢嗎?”
“我看美劇,里面的年輕人結婚,長輩們給開支票的。不過多少沒有定規,看自己經濟能力。”
胡曉曉說道,盯住陳零的眼睛:“你呢,打算再浪多少年?”
陳零的笑容漸漸消失,無法作答。
王明月臥床不起,躺在臨時搭設的ICU里,身上各種儀器。
她身上已經出現了馬爾堡病毒病的典型癥狀,但是比起當日夏洛特身上的癥狀輕了很多,她雖然渾身疼痛,但是頭腦仍舊保持清醒。
這要歸功于德葉麗卡帶來的特效藥。
王明月一動不動,嘴巴微張,眼睛瞪得老大,看著天花板。
“如果我死了,我會被火化……聽說火化場里的骨灰是混在一起的,工人隨便用盒子盛,貼上姓名……我的骨灰和當地人的骨灰混在一起,送回國……”
“黑人的骨灰是不是也比較黑呢?那我的骨灰肯定比較白……”
“老公,孩子,你們一定要分辨清楚……”
她的眼睛眨了眨。
“那個黑人醫生說我不會死的,配合她就不會死……她靠譜嗎?不會是安慰我的吧?他們也不來一個人看我,差勁!”
“得了馬爾堡病毒而不死,回去可以吹一波了……以后不來這里了,好疼……”
臨時ICU門被推開,兩位身穿白色防護服的人走進來。
防護服上寫著字,王明月認得其中一個,是那位黑人女醫生;另一個是新來的,不認識。
“王女士,感覺怎么樣?”德葉麗卡醫生開口問道。
“和上午差不多,疼。不過腦袋不那么昏昏沉沉了。”王明月不打算死在異國他鄉,很配合醫生。
德葉麗卡檢查了幾個儀器的情況,說道:“各方面的指標都有改善,我估計再有兩天你身上的癥狀會基本消失,你可以離開特設病房了。”
“哦……那我什么時候可以痊愈出院?”王明月問道。
德葉麗卡說道:“我負責治療你的疾病,但是脫離隔離環境的時間不是由我決定的,是衛生部的官員決定。因為你得的是高致死率傳染病,對公共衛生有很大威脅,所以衛生部會非常謹慎。”
“我想出院……”王明月無力地瞇上眼睛,腦袋轉向另一側。
德葉麗卡側身讓另一個人和王明月說話。
“王女士你好,我是這次項目的財務負責。您現在已經欠費四萬三千美元……”
王明月瞬間轉回腦袋,眼睛溜圓:“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