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無人修剪,草坪長得沒過腳踝。
鄉間學校的院子里并非只有那點體育設施,還有一片用于實驗的麥田。
魯明方才看見的影子,應該是麥田里的稻草人。森林已經入侵小鎮,石墨色澤的灰黑樹木因急速生長而變得畸形,大團大團的灰黑色樹瘤,像冷卻的巖漿巖一般吞掉麥田大半。
只有一小片麥田幸存著,看上去農田徹底被森林吞噬只是時間問題。
探路木棍在前,兩人打著草皮靠近麥田區域,樹冠的陰影覆蓋在院落中,斑駁的陽光落在草皮和麥田區域,隨風微動的稻草人確實容易令人看錯。
麥田里插著一群造型古怪的稻草人,樹木之間有不少強行劈砍而出的缺口,還有一些人生火扎營的痕跡。仔細觀察,這些人曾經把樹木劈開,然后將樹木的傷口燒成木炭。
樹木的砍伐斷口,并不是近似圓形的木樁,也沒有發現明顯的年輪,反而像是一群異常瘋長的不規則菌落一樣,呈現出一種令人不適的密集疙瘩狀態。
“森林長成了一片奇怪的連體樹,看來在森林里過夜是十分危險的,即使沒有怪物襲擊,也要小心樹木在夜晚長成一體的時候,剛好把活人困死在里面。”
魯明打算去營地里尋找資源,方良避開這些惡心的樹,去觀察稻草人的情況。
稻草人的裝束十分奇怪,有點像幾個世紀以前一度流行過的復古偵探衣裝。
稻草人身上穿著一件寬松的灰褐色大衣,頭戴帽檐寬度大約一掌的土黃皮帽,就連臉上也裹著厚布蒙面,要是真在它的臉上插一個煙斗,方良沒準會覺得這玩意兒真有點意思。
“真是一群意味不明的稻草人,但是看起來也不是單純的惡作劇……”
方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試探性的碰到了服裝,然而面板居然提示這是一套裝備。
調查員服裝:提供些微的、聊勝于無的防御力,額外提供2格背包欄位。
備注:這衣服的口袋非常大,內附綁帶,就算將兩把消防斧揣在懷里也完全沒問題。
沒有人會嫌棄背包太大,方良只是略感驚訝,隨后便將這身衣服拆下來穿到自己身上,然后將稻草人插回原處——萬一它有什么隱藏含意,自己還是最好不要破壞原樣。
“穿起來還挺合身的,看來那些調查員和我的身材也差不多,難怪會被醫生認錯成他們一伙的。”方良在口袋里摸了摸,衣兜里空無一物,顯然東西早都被拿走了。
觀察麥田,像這樣奇怪的調查員稻草人還有4個,另外一個穿的并不是調查員服裝,而是一套裹著破碎布料的鉛灰色防化服,頭盔是存在透明隔離罩的樣式,看起來有點像宇航員的衣服,但設計和做工精度明顯不如現實世界的高科技現代化產品。
方良靠近那套衣服試著拆解草人,卻發現這套服裝很重,也沒有道具屬性提示,遂棄。
“再差的裝備也是裝備,給他們搞點裝備也好。”
方良看見魯明還在樹洞附近調查,兩人的距離也不是很遠,他便專心的收拾裝備。
麥田里,方良彎腰勞作。
然而,方良在第二個稻草人的木桿下發現了血跡,與此同時還發現了草人之下的掩埋物。
血跡干涸已久,用樹枝輕輕一刮,血痂部分都碎成了灰。
好奇之余,方良將挖出,又將稻草人插回原處,原來是一本黑色封皮的日志。
“要想殺死樹木,必須燒毀樹根,否則存活下來的樹根汲取養分,很快又能長出大樹。不知為何,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不去提起爬樹離開的事情,村民們也沒有嘗試爬樹,甚至軍隊也沒有支援直升飛機,我試圖從村民們的嘴里問出點什么,但我在他們眼中只看見了痛苦與恐懼。”
方良翻譯出這一句,隨手往后翻去,卻發現連著的日志都已被撕毀。
“把這本日志拿回去,多少也是個證據,也許醫生知道點什么。”
方良正在專心思考,忽然覺得有什么東西碰到了自己的后背,頓時雙腿緊繃寒毛倒豎。
下意識的,方良握緊棍子反手揮去,卻被魯明一下子捏在手里。
方良虛驚一場,臉色不免有點無奈:“你有問題,鬼鬼祟祟的,干嘛一聲不吭故意嚇我?”
魯明也是虛驚一場:“奇怪的人明明是你好吧,一聲不吭的換了稻草人的裝備,你想干嘛?我看著一個陌生人撅著屁股在麥田里拆稻草人,萬一這人不是你,那我不是直接涼了?”
方良瞇著眼睛環顧四周,取出一套調查員服裝塞給魯明:“行吧,不管怎么樣,從現在開始我們最好別分開行動,這裝備多2格背包,穿一套總比沒有強。”
方良看著魯明穿上套裝,戴上帽子系上蒙面,忽然身上一冷,條件反射般無意識的說道:
“天快黑了,我最好在夜幕降臨之前回到診所藏身處。”
緊接著,方良渾身冒汗,眼珠子止不住亂竄的捂住了嘴,魯明也奇怪的蹲下來盯著他。
“剛剛我的詛咒,似乎是趁著我意識松懈的一瞬間,利用我的身體說了一句話。”
這一刻,方良和魯明都想到了段間民那詭異的情況,詛咒本身不會說話,卻能夠利用段間民的身體表演出單人雙簧,讓段間民看上去是精神分裂一般的恐怖模樣。
“這是不是可以說明,某種力量無意間觸發了詛咒的本能?”
方良將疑問按在心底,既然詛咒已經本能的發出警告,他們就要趕快忙完之后離開這里。
鄉間小學距離診所并不是很遠,有魯明幫忙拆掉第三個稻草人,調查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方良展開紙團,只見上面寫著:“我們不能繼續逗留了,最后的撤離令已經下達,我們必須在森林徹底封死出口之前離開。但是編號0714走丟了,我感到森林并不想讓我們離開,森林深處有某種溫柔的聲音在呼喚著我,很顯然聽見并相信它的都成了失蹤人口。”
陰冷的氣息在逐漸加強,落日的速度比想象中還要快得多。
對付第四個稻草人,魯明也是同樣的處理手段,并且又發現了一枚紙團。
方良將紙團展開:“奇怪,我們又迷路了,一切路標和通道都發生了變化,那條地道已經被堵死了,里面長出了一些異常恐怖的東西。負責帶路的編號9533變得越來越怪,我注意到地圖已經被涂改得亂七八糟,但他仍然聲稱他知道如何離開,我別無選擇,只能祈禱他能想起離開的路。”
靠近第五個稻草人,方良和魯明已經感覺周身陰風涌動。
出于謹慎的態度,方良特意用手電筒照了照最后這個稻草人的臉,用樹枝撥開它的衣服檢查,其他稻草人并沒有區別,但是它身上的血腥味有些過于濃郁,這情況實在是有些反常。
“等等,我先來。”
“你的詛咒沒有激活,萬一觸發點什么,我們恐怕會吃不消。”
方良小心翼翼的伸手向前,謹慎的探查著稻草人的衣兜,成功摸出一枚沾血紙團。
“快跑!”方良展開紙團,整張紙上就這么一個詞,然而鉛灰色的煙霧迅速在暮色中浮現。
扭頭看去,田里的稻草人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一具具干癟的尸體,尸體的動作扭曲而古怪,全被串在木桿上,就像剛剛有人生硬的把上衣和帽子從它們身上扒下,導致僵硬的關節已經變形。
一雙紫紅色的褶皺怪手從稻草人的衣服里迅速伸出,隨后一條磨破的牛仔褲突兀的出現在稻草人的腰際,緊接著是黑色的皮靴憑空從褲管中鉆出,帽子蒙面之內漸漸爬出一雙暗紅的眼睛。
眨眼之間,干癟的稻草人身軀竟然迅速變得豐潤而充實!
方良蹲身躲開稻草人的抓取環抱,卻見這家伙一擊撲空之后,雙手食指如老鷹鉤爪一般指向兩側,整個稻草人架子像十字架一般倒吊過來,以腦袋朝下雙臂展開的詭異姿勢飛上空中。
此時此刻,就連一向較為鎮定的方良,也陷入了渾身緊繃極度無奈的狀態。
你大爺的,真特么就是陷阱,再小心也是陷阱,檢查了也是陷阱,硬在臉上刷出來的陷阱!
怪不得沒人爬樹逃跑,他娘的絕對是因為這倒霉玩意兒會飛,爬樹半途遭遇襲擊死得更快!
那些調查員,是否也是知道森林的某些問題,才會穿著這類衣服深入調查詛咒?
魯明頭皮發炸,一腳踹翻籬笆,逮著方良就奪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