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維達將戰馬勒的抬起了前蹄,他縱馬在看臺前來回馳騁,在比武場上揚起了大片的沙塵。并高舉手中的劍向兩側的觀眾們致意。而落馬者的侍從們則匆匆地跑了過來,檢查起他的傷勢來。
“你殺了他!”德.勞許伯爵策馬沖了過來,不過他還是克制住自己,并沒有亮出武器。
“不,我并沒有殺死他,看看這柄劍吧。”維達將手中的劍向他拋了過去。
德.勞許接住了劍,稍一看就明白過來。“是鈍劍?”
侍從們七手八腳的想要將勒布歇子爵的頭盔摘去,卻因為維達剛才的一擊將頭盔打凹,一時半會取不下來。此時因為晃動,傷者慢慢蘇醒并開始劇烈的咳嗽,接著他開始在自己的頭盔里大吐特吐。
“得把頭盔撬開。”有人喊道。“否則他會把自己給悶死的。”
圍著勒布歇子爵的侍從們開始慌慌張張的擺弄著他們的主人,不過這樣一來,情況更糟糕了,傷者嗆咳的越來越厲害,有人站起身準備去找樣東西來弄開頭盔。
“讓一下。”維達跳下了馬,一把拉開了礙手礙腳擋住傷者的侍從。他并不準備讓子爵這么死去,決定幫他一把。那些侍從卻以為他要對勒布歇子爵不利,反而都涌了上來打算阻止維達靠近。
“住手!”里斯達德公爵在看臺上站了起來。
“你要干什么?”德.勞許也跳下了馬。
維達根本沒有理睬他們,他一伸手,從近旁侍從的外套上撕下大塊的布裹在鐵手套上,并將他推開。雙手擰住那頂長角頭盔,稍一用力;厚實的鋼鐵頭盔就被扳開了一道裂口,脫離了滿臉污物的勒布歇子爵的腦袋。輕松得簡直像掰斷生銹的薄鐵皮似的。
“提亞在上,……”
目睹這一切的觀眾都驚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可是頂好鋼打造的頭盔啊,就算是一柄鶴嘴鋤都不一定能撬開。維達拎著長角盔,輕輕地丟在一邊。那頂被蠻力撕裂了的鋼盔就像塊沉重的石頭,“哐”的一聲砸在了沙地上。
“這位外國騎士居然把頭盔給撕開了…”一位貴族失態的高聲喊道。
“這是什么樣的力氣才能做到的啊,他簡直有暴熊的爪子。”
“暴熊也不見得能撕開這樣厚重的頭盔。”
人們爭先恐后的沖過來,想要一探究竟;貴族們從看臺上奔下來,平民們從護欄后面翻越過來…衛兵阻止不了那么多的人,只能讓開一條道路。現場混亂不堪,人人都在大聲叫嚷著,想要親眼目睹這樣一個奇跡。
“嗚嗚嗚……”
號角吹響了,四周的衛兵列成隊和手持狼牙棒的騎兵們肩并著肩緩緩開來,他們粗暴的用戟桿推,用馬匹在人群中擠出一條路,將擁擠的人群攔住,就此控制住了局面。公爵也從看臺上走了下來。人們都望著維達議論紛紛。
“看那,看那,這位就是獲勝的外國騎士,他的力氣大的驚人。”
“他空手撕開了那頂桶盔,父神啊,這是怎么辦到的。”
“他一定是參加過圣戰的騎士,蒙提亞的恩寵才會有那么大的力氣。”
“胡扯!他沒戴上頭盔前我親眼看見他的面容,那么年輕不可能參加過圣戰!”
“俺敢打賭剛才肯定是父神附在那貴族身上,否則凡人怎么可能做到。”
嘈雜的人聲淹沒了走近維達的里斯達德公爵的聲音,號角再次吹響,人群終于陸續安靜了下來。
“斯坦利爵士,您當真有一雙鐵手,而且您完美的釋義了什么是騎士精神!您用鈍劍和對手決斗,還救了他的性命!您今天的所作所為會在黎斯特比武大賽前就傳遍整個法波艮蘭的,您的名聲也會讓所有耳聽目染您俠義行為的人交口稱贊。”
維達微微欠身,向公爵行禮。這時,一旁的勒布歇子爵被人扶了起來,雖然有些委頓,但應該沒有大礙。德.勞許伯爵神情復雜的看著維達,向他行了個禮,說道。
“斯坦利爵士,非常感謝您救助了勒布歇子爵,我發誓,絕不再提決斗之事。”
“不,德.勞許伯爵,您還得和我比一場,不過我們之間不再是生死之斗,而是用鈍頭的武器來一場比武,否則,您如果就此退出的話,恐怕有損榮譽。”
“斯坦利爵士,您是位真正的騎士。”德.勞許感激的向維達再次行禮,在這個崇尚武力和騎士精神的世界,主動挑起決斗的一方不論以什么理由臨陣退縮,都會為自己的名譽帶來恥辱。
勒布歇子爵滿臉通紅,修剪的非常漂亮的絡腮胡上沾滿了污物。雖然他依舊昏昏沉沉;那是因為震蕩引起的不適,但還是用感激的目光望著維達,微微點頭致敬。如今他才知道,無論武技還是力量,自己都遠不如面前這位騎士,也幸虧對方沒有下狠手,否則在這場決斗中自己早就送了性命。
“既然如此…斯坦利爵士、德.勞許伯爵,請你們做好準備;我相信二位會為榮譽而戰,我也會讓我的書記官記錄下今天的這場比試;這場充滿騎士精神的比試會讓二位名聲遠揚的。”
維達瞥了一眼看臺;他注意到安娜琳并沒有走下來,而是緊皺眉頭望著他。她在擔憂什么,其實維達非常清楚,不過他有自己的打算。他只是悄悄的做了個只有他們倆之間才懂的手勢,在向公爵以及德.勞許微微欠身后,便跳上了戰馬。
周圍的人群敬畏的看著他,自動為他讓開了一條道路,隨后又圍起來爭相觀看那頂被撕裂的頭盔。公爵已經命人將頭盔擺在木臺上,幾名衛兵在一邊奉命看守著。也好讓所有人都能看見這頂頭盔是被多么厲害的騎士徒手摧毀成那副模樣。
“山德魯,你們把開賭盤的人給抓來了?”維達看見他的扈從們和兩名衛兵正看押著幾個人,他們愁眉苦臉的坐在地上。
“是的,爵爺,那些家伙居然敢接了注,卻在看到您獲勝后想要溜走。”山德魯憤憤的說道。“他們以為我們從外國來就想不認賬,還好弗朗索瓦騎士看到了他們的企圖,并提醒了我們。”
弗朗索瓦騎士,就是那位“暴熊之顱”的店主;他毫無架子的站在護欄邊,和那些平民們交談,喝他們遞給他的麥酒。他顯然更愿意和平民階級打交道,并樂在其中,甚至因此而沒有注意到回來做準備的維達。
公爵的侍從又走了過來,“斯坦利爵士。”他忍不住一個勁的打量維達,以至于顯得有些無禮。“公爵大人正式邀請您在決…比武后,與德.勞許伯爵一同到他的宮殿參加宴會。”
“好的,我一定來,呃…我得向公爵借幾柄鈍矛,你知道,我遠道而來,沒什么準備。”
“如您所愿,斯坦利爵士。”
那名侍從離開不久,另兩名侍從便扛著一捆用樅木制成的騎士長矛走了過來,他們小心翼翼的將扛在肩頭的鈍矛放在了一旁的地上,便施禮離開了。這種在比武時使用的長矛木質極脆,矛頭是用金屬包裹的冠狀鈍頭。即便是如此,馬上槍術比武中依然還有騎士被這種鈍矛所傷,導致流血甚至是喪命。
不過,貴族們依然對這項比賽趨之若鶩,不僅如此,就連那些平民對此也津津樂道,大家都愛這項競技運動,并為之瘋狂。此時,準備的號角吹響了,留在比武場內的平民觀眾們都被驅趕到了場外。他們扒著護欄開始歡呼吶喊,等待著比武的開始。貴族們也好不到哪兒去,比試還未開始,除了那些女士們,看臺上的男人們已經都站了起來。
傳令官用嘹亮的嗓音開始宣布雙方的名字和稱號了,維達跳上了馬,接過山德魯遞給他的長矛。
“撕盔騎士!”
不知誰在人群中喊了這么一聲,先是零零星星的,接著那些護欄后面的人們都跟著喊了起來;
“撕盔騎士!撕盔騎士!”
而去年的馬上長槍季軍——呂西安.德.勞許伯爵,在此時像是被人們遺忘了一樣。法波艮蘭人對任何能制造話題的人都充滿了熱情,不過這熱情顯然是建立在喜新厭舊上的。
維達向觀眾們舉起長矛示意,并放下了面甲,他喃喃自語道:“撕盔騎士?不,不,不…我得讓人給我取個響亮的名號。”
代表比武開始的旗幟揮動了起來,在細沙鋪就的馬道盡頭,德.勞許伯爵已經策馬起跑了。維達夾了夾馬腹,也催動戰馬奔馳起來。
稀薄的云層已經散開了,凋落季的太陽沒精打采的灑下陽光;讓兩位同樣身穿亮銀色甲胄的騎士身上布滿了閃閃的光彩。德.勞許伯爵騎著一匹披著藍色、黃色與白色相間格子馬衣的戰馬,馬衣上的流蘇與綢帶被風刮得飄飄蕩蕩,好似紛飛的蝴蝶伴隨在兩旁。
他胸前的甲胄上蝕刻著家族的紋章;杈角麋鹿,以及他父親傳下的榮譽——金色獎杯。他頭盔上的飾物并不同與維達頭盔上那一簇色彩絢麗的彩霞雉的尾羽,而是一條飄揚的絲巾。這應當是某位小姐的饋贈,也是定情的信物。
兩位騎士飛快地向對方逼近,馬蹄的隆隆聲與在武場兩側觀眾們的吶喊聲混在了一起…高高豎起的長矛放了下來,直直的瞄向各自的對手。他們越來越近…直至擦身而過。
“啪!”
長矛折斷時爆出清脆的響聲,擊破了人聲鼎沸的喧囂。頓時木片與碎屑被拋飛,如同被旋風肆意舞起的樹葉;戰馬載著騎士從那團飛揚的碎片中沖了出來。幾乎不分先后,兩位騎士都刺中了對手。
維達拋掉斷矛的同時,在馬鞍座上晃動了一下,又立刻坐穩了;他感到有些驚訝,這位德.勞許伯爵確實是位強勁的對手。就在他們交錯的瞬間,他清晰的觀察到對方的動作;德.勞許略將身體伏下,用非常詭異的角度斜斜的向他刺出了長矛,而矛頭的方向正是他的頭部。
維達一時大意差點被戳下馬,他急忙暗用源力,將矛頭偏離的一點,結果鈍矛刺中了他的左肩。與此同時,維達也刺中了對手,但他為了不傷到對手,并沒有用很大的力氣。況且德.勞許的身體保持著一定的傾斜,力量卻被傾斜的角度巧妙的卸開了。第一回合,居然誰都沒能把對方掀下馬。
維達勒住了坐騎,撥轉馬頭向回走去;在看臺前他與德.勞許伯爵迎面相遇。
“斯坦利爵士。”德.勞許伯爵揭開面甲,向維達點了點頭。他的臉上滿是汗水,表情有些痛苦;維達剛才的一擊雖然被他用巧妙的姿態卸去了大部分力量,但也沒讓他好受。幸虧他的騎術精湛及時調整重心,否則就得跌下馬去了。
“德.勞許伯爵,您剛才的一擊太驚人了。”維達也揭開了面甲點頭回禮。
“不,斯坦利爵士,您謬贊了,我剛才差點掉下馬。”德.勞許紅著臉說道:
“盡管我不是您的對手,但既然您挽回了我的榮譽,那么我還是要堅持和您比試。”
“好!我們接著來!”
兩位騎士各自回到了.asxs.,重新取了一支鈍矛。此時,觀眾們的吶喊與喝彩聲漸漸的減弱下來,在他們看來;這兩位騎士的武技旗鼓相當,不過接下去第二回合會發生什么呢。大家都緊張起來,把目光投向了各自仰慕的騎士身上,通過觀察他們的狀態來猜測誰獲勝的可能更大些。
旗幟再一次揮動,發出了開始的信號;兩騎同時像離弦之箭一樣,向對方疾射而去。此時除了馬蹄踏出的沉悶響聲外,幾乎聽不到其他聲音。在場的所有人都屏息而望……
戰馬的脖子微微前伸,張大了鼻翼像巨大的風爐,呼哧哧的幫助肺部吸入空氣,奔騰的四蹄在沙地上踏出一溜塵煙。騎士沉穩的坐在馬鞍上,仿佛與坐騎合二為一似的。隨著距離的接近,豎起的長矛被端平、夾在腋下。矛頭并沒有因為戰馬的步伐節奏而晃動,而是穩穩的瞄著目標。
“啪!”
騎槍折斷的聲音再次響徹比武場,人們透過四散橫飛的木屑碎片,看到了這一回合的結果;一位騎士被他的對手戳下馬去,分出勝負來了!插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