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斯坦看來,太陽以一種驚人的速度下落,他從來沒有感覺到陽光消失得這么快,在黃昏即將結束的時候,他帶著一瓶差不多收集好的陽光,用布袋包好后,前往快遞局,修斯坦已經寫了一封給家族的信,因為工作繁忙不辭而別,但也寄去了一瓶可以放光的塵埃,對身體有好處,希望他的父親,尼古拉斯先生可以時常把它帶在身邊。
修斯坦還說明清楚,小心對待,不要打碎。
這是是修斯坦唯一能為自己這位父親做的事情。
寄完快遞后,他小跑著回家,修斯坦要把剩下的九個玻璃光杯掛一些在房間里,以此來抵擋那些邪惡的夜魔。
當他回家時,天還未黑盡,修斯坦急忙將幾個玻璃瓶用繩子栓起,掛在了書房的吊燈上,火爐邊,客廳也掛上了兩個,廚房,浴室,最左邊的小臥室。
分配好所有的光杯后,他坐在書房,看著書桌上最后的兩個小瓶子。
黃昏最后的光線消失,又是一個黑夜,慶幸的是,修斯坦制作的小瓶子發出了一種淡橘色、柔和的光線,也許是在下午黃昏時分收集的陽光,它不如正午太陽的熾熱,但讓人覺得異常的溫暖。
黑暗越深,光芒越發明亮,同時修斯坦別墅外的街燈亮起,讓他感覺到一種奇異的溫暖和舒適。
他抱起一把步槍,羅斯也像是感覺到什么,從客廳走進了書房。
現在,書房就是整棟屋子里最亮的地方,四個光杯,散發著堅定而柔軟的光芒,這讓修斯坦感到信心十足。
奇妙的是,在光杯的陽光下,修斯坦的手指和腿部第一次沒有在夜晚返回暗淡的黑色,而是保持著肉質。
就在修斯坦的手指摩挲著槍管時,他聽見了一種奇異的,可怕的嗥叫,這不像是那些夜魔該有的叫聲,更像是一種新的,恐怖的降臨。
修斯坦小心翼翼的向著書房外望去,他看見了一種讓他心酸和愧疚的場景。
住在他對面的鄰居,斯德爾·紐特,還有他的妻子,正在和一只夜魔搏斗,街區的路燈一個個的熄滅,仿佛陷入了終極的黑暗,修斯坦可以看見紐特大叔家里,陡然發出槍響和火光,接著是一個女子凄慘的叫聲,是紐特大叔的妻子,季麗娜發出的,越來越多的鄰居正在被夜魔侵襲。
修斯坦捏著光杯的手越來越緊,他在考慮事情的時候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的鄰居和朋友們,有可能受到夜魔的傷害。
他低下頭,用盡全身的力氣,向著紐特大叔家的另一邊扔出了一只光杯。
“啪。”
破碎的聲音。
然后就是一種極致的美感,光杯中的光線,以一種線性的狀態,飛快的向著四周散射,撞擊到墻壁和道路時,又產生回彈,分散成更多的光線,修斯坦也借著這樣的光亮,看清了在紐特大叔家里的一只夜魔,他正在光線的照耀下慘叫,迅速的化為一道煙霧。
讓修斯坦心寒的是,他看見了紐特大叔和季麗娜的慘狀,他們的腦袋上布滿了抓痕,身體上也有好幾道碳化的痕跡。
又一個無辜的人死了。
修斯坦砸碎的光杯,消滅了十來只離破碎中心最近的夜魔。
更多的夜魔開始在夜空中咆哮和翻滾,街上各種犬吠貓叫,一齊發出,修斯坦知道恐怕整條街的住戶和帶有血肉的生物都慘遭毒手。
一盞又一盞的燈光熄滅,夜魔們似乎也不喜歡電燈的光線,殺掉房間里的住戶后,總是會熄滅他們的燈光,當然,這樣的夜晚,也沒有多少燈光明亮。
修斯坦對此無能為力,他也想救下更多的人,但是他做不到,他還沒有面對神秘的把握。
漸漸的,修斯坦的房間成為了整個街區唯一亮堂的地方,放眼望去,他可以看見,除了他的小屋,所有地方都是一片漆黑,那里面隱藏著無數猩紅的目光,他們畏懼修斯坦的光杯,但他們潛藏在深處,等待著光源消失。
修斯坦看過說明,光線的使用時間是收集時常的兩倍左右,也就是他花了三個多小時收集的陽光,可以支撐七個小時左右,已經足夠保護他直到天明。
然而修斯坦知道,即使自己活了下來,也會引起當地政府的注意,畢竟這里死亡了太多的人。
在今晚之后,他就要放棄自己的小屋,然后逃往人煙稀少的地方。
這是他絕對不愿意做的事情,這間屋子保存有太多的,自己的記憶。
修斯坦已經確認,這些夜魔不會接近擁有光杯的自己,只有陽光還在,他就不會有危險。
他走向書房邊巨大的書架,開始裝上需要的東西,他曾經收到的,艾克利的思想,身體,死靈之書的灰燼,學校給他的銀行支取憑證。
修斯坦幾次確認,似乎自己也沒有什么極其重要的東西,或者那些重要的東西已經隨著時光逝去。
除了他的獵犬,羅斯。
他做出了一個決定,今晚之后,要再去一趟那間教堂,那個隱藏著黑暗和未知的地方,把這些夜魔的后患徹底解決。
這是修斯坦從來不曾有的勇氣,他已經見慣了死亡。
修斯坦等待著天明,天亮后,他會將周圍的幾棟小屋點燃,收集鄰居的尸體,偽造出現場,至少不讓執政者懷疑到他的身上。
他坐在無垠黑暗中的唯一光亮之所,看著窗外的黑暗,修斯坦無法暗示這黑暗看上去像什么,因為它就是所有骯臟、怪誕、討厭、畸形、可憎之物的集合體。它是腐朽、古老,以及荒蕪的恐怖陰影,是帶來惡毒啟示的墮落而潮濕的妖魔,是仁慈大地一直想要隱瞞之物的可怕暴露。
“又一次作大死了啊...”
修斯坦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