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帆船繞著月亮邊緣,航行在那些人類不曾目睹過的土地上時,修斯坦發現那片奇異的風景中顯現出有生命存在的跡象。他看到一片田野,上面長滿了奇形怪狀的白色蘑菇,還散布著許多低矮、寬敞的圓形小屋。他注意到那些小屋都沒有窗戶,它們的形狀讓他想起了愛斯基摩人的小棚屋,一片黏滯的海洋和那上面翻滾著的油膩波浪。
接下來,他們以極快的速度在這片黏滯的海洋里滑行。
不久之后,前方出現了一道嶙峋的海岸線,上面林立著很多參差不齊的山丘,海岸越來越近,從那座城市里傳來的令人驚駭的惡臭也愈發強烈起來。那些嶙峋的山丘上長著大片的森林,修斯坦認出其中一些樹木與地球上迷魅森林里那棵孤單的月亮樹種類相同,想來這就是所謂月亮上掉下的樹種。
這時已經能分辨出前方散發著惡臭的碼頭上那些移動的身影了。可是,修斯坦越是看得清楚,就越覺得那些岸上的生物非常眼熟,它們根本不是人,甚至一點兒也不像人。
那是一些高大而黏滑、能夠隨意脹大縮小的灰白色生物,它們的外形經常變化,但大致與蟾蜍類似,不過它們沒有眼睛,只是在那輪廓模糊而且非常遲鈍的鼻口部前端長了許多粉紅色的短小觸角,一直奇怪地顫抖著。那些生物在碼頭周圍忙碌地蹣跚而行,用超乎自然的力量搬運包裹、板條箱和各類盒子,并時不時地用前爪抓住長槳跳上或跳下停泊在碼頭邊的大帆船。有時還能看到一個這樣的生物驅趕著一群腳步沉重的奴隸前行。那些奴隸的長相與人類十分相似,不過他們的嘴巴要寬大得多,就跟那群黑船商人一樣。
他們既沒戴頭巾,也沒穿鞋子和衣物,所以看上去才不太像人類。其中一些較為肥胖的奴隸會被它們的監工挑選性地捏一捏,挑出來,趕下船,裝進板條箱里釘牢。然后,一些工人會將那些板條箱推進低矮的倉庫或裝到巨大而笨重的貨車上。
這些怪物對修斯坦來講可以說是異常熟悉了,這些就是曾經修斯坦在馬薩諸塞州召喚而來,與夜魔對抗的那些蛤蟆。
這時,兩人乘坐的帆船停靠在一個由海綿狀巖石修建而成、看上去頗為油膩的碼頭前。一大群噩夢般的蟾蜍狀生物蹣跚地走上甲板,其中兩只抓住了卡特,把他拖上了岸,而另外兩只走在修斯坦的背后,似乎像是將修斯坦驅趕下船。
沒有理會卡特的呼救,修斯坦慢慢走下船,和卡特一起穿過街道。
眼前是一片人間煉獄,到處都是刑具,拷問和慘叫聲,那些黑人奴隸在鐵鏈的束縛下不斷掙扎,一些長著觸手頭的怪物正在用那巨口“看著”眼前的奴隸,修斯坦能感覺到一種精神層面的波動,似乎這些怪物有一種可以同時摧殘心靈的能力,它們用這些能力來對合適的俘虜進行心靈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以期摧毀奴隸的意志,以此為消遣,從其他生物的痛苦中尋求鄙陋的歡樂。
修斯坦穿過了街道,他看見那蛤蟆怪物帶著叫嚷著的卡特向另一邊走去,似乎是要把他也帶上拷問的鎖鏈。
隨手一揮,一道白光帶著一只怪物飛出,那是修斯坦凝聚的強大魔力。
“你們是可以交流的吧?帶我見你們的首領。”
修斯坦的魔法幾乎完全擊碎了那只蛤蟆怪物,連帶著撞倒了好幾個奴隸的束縛,那些遍體鱗傷的奴隸向著四周逃散,很快又站在原地不動,似乎被控制了精神。
卡特驚魂未定的躲到修斯坦的身邊,緊緊的貼著他。
一直在修斯坦身邊的乳白色怪物突然用自己的口器一般的觸手對著修斯坦,像是想要和修斯坦說什么一般,但它們無法發出聲音,只是揮動著自己的觸手。
然而,修斯坦感覺到了一種精神的接觸,很難描述這是一種什么感覺,就像是你打開了信號接收器,有一道信號傳輸進來,然后詢問你是否要閱讀。
修斯坦當然是選擇了接受,他聽見了面前這個怪物想對他說的話:“尊敬的大人,月獸一族歡迎您的到來。”
“月獸...”
修斯坦無法準確翻譯這道精神,他不是一種語言,而是一種純粹的理解,這只怪物將他的理解傳遞給了修斯坦,無關語法和句調,這就是一種純粹的知識傳遞。
修斯坦想起自己在某本書中看到的,也許是阿爾哈薩德的智慧:“月獸,下級獨立種族,高等智慧,繁衍于多種氣候與環境,適應能力極強,并能利用大量的技術知識來擴大自己的領域,他們從獵物的身體和靈魂中汲取一種特殊的物質作為食物,是天生的折磨者,崇拜伏行的混沌...”
修斯坦點了點頭,他差不多明白了,自己沒有來錯,這些月獸一定有辦法到達那比月亮還要高的眾神的游樂場的辦法,這樣修斯坦就不必去面對堅忍者和她的一大群夜魔了。
修斯坦也將自己的精神交流釋放出去,但他的精神,或者說他的精神因為體內的魔法力量而變得過于強大,所以頗有些橫沖直撞的意思,生生灌進面前這只月獸的精神之中。
“帶我見你們的首領。”
修斯坦向這只月獸傳達了這個意思,而那只月獸也頗為配合向前帶路,只是多問了一句:“您要帶上這個玩具嗎?”
“玩具?”
修斯坦看向了一旁的卡特,月獸表示玩具的意思正是自己身后的卡特。
“帶著吧。”
修斯坦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