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上的傳送門,在王二狗等人從方舟號上跳下來之后的日子里,迅速擴大到北起白令海峽,南到南極羅斯海的廣闊地域。
而王二狗對此的評論,則是他們成了“孤獨的水手。”
莫生病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其實是有點懵的:
“這話怎么說?”
王二狗轉頭看向影子,希望從影子眼中看到同樣的憂慮。
真幸運,他看到了。
影子的眉頭也蒙上了一層陰云。
整個團隊,只有柱子一個人的關注點還在鍋中的雞肉上:
“狗哥,狗哥,這鍋雞肉應該是快好了!”
柱子興奮的聲音并沒能驅除營地肅殺的氛圍。
王二狗只是感覺到,營火四周的黑暗壓得更緊了。
沉默許久。
柱子也很快從沉默的空氣中嗅出了不尋常的味道:
“怎么了?究竟怎么了?”
王二狗的聲音變得非常沉重:
“根據我們的經驗,如果兩伙人跳入傳送門的距離不是很遠,那么,他們會出現在相似的位置。”
莫生病點點頭:
“沒錯。在你們跳海之后,刀疤就停船,全力開始在船上搜索物資了。我們進入傳送門的地點其實和你們最初跳海的位置并不遠。”
“而實際上,我們也確實是出現在你們的北面一點點。其實非常近。”
王二狗接著演繹:
“你們想想看,如果傳送門是從方舟號附近開始擴散的,就意味著方舟號位于傳送門的中心地帶。”
柱子雖然不知道細節,但是也知道這并不是什么輕松的事情,神情也緊張了起來:
“那怎樣呢?好事還是壞事?”
王二狗接著說:
“我們當時正航行在太平洋的腹地,遠離任何島嶼,距離我們最近的人,可能是附近的貨輪上的船員。”
“而其他人,可能距離我們千里之遙。”
“陸地上生活的人,就算準備進入傳送門,也有相當多的人會選擇一進入光幕、在傳送門的邊緣就跳海,傳送。”
“距離太平洋的腹地有數千公里之遙。”
莫生病已經領悟了將會發生什么:
“也就是說,在最初的階段,我們這里注定只會有非常少的人。”
“只有附近貨輪的船員、科考隊的人才會出現在太平洋腹地,而且就算是他們,也動輒和我們相距數百海里之遙。”
“而地球上的絕大多數人口,將會選擇在進入傳送門的時候立刻傳送。”
“結果就是,他們會在這個世界的某些地方大量聚集。”
“這種密集地帶在新球上也會呈環狀。就像太平洋的邊緣。”
柱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也就是說,因為咱們在地球上的時候身邊沒什么人,所以現在,我們身邊也沒什么人對么?”
“太多的我也不懂,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啊?”
影子接話了,語氣陰沉:
“對我們來說,短期內來看,可能是一件好事,但是長期來看,就不那么樂觀了。”
王二狗深以為然:
“沒錯。短期內,沒有人和我們競爭生存的資源,我們可以安心的發展。”
“但是長期中,來到新世界的人們,必然會重新建立起新的組織架構,到時候我們就會游離在這個體系之外。”
“人類文明終究是整體的,零散的幾個人是沒有生命力的。”
影子回復的語氣則更加陰沉:
“然而,大量的人口集中在較小的區域內,對比來說,就好像曾經的地球,全部人類都被集中到大洋洲唯一的一塊大陸上去一樣。”
“然而人類到了新球,因為失去了工業產能,生產力就會瞬間跌落到石器時代。”
“獲取食物的方法,從現代農業塌回漁獵采集。”
王二狗不寒而栗:
“漁獵采集時代,一個人可能幾平方公里的領地才能維持生存。因為獵物的密度很低,能夠吃的作物也并不多。”
“大量人口聚在一起,就算每個人的5千克全部帶成食物,一周也是極限了。”
柱子似乎也發現問題不太對:
“那一周之后呢?”
還是影子說出了最壞的情況:
“大饑荒。人相……”
他沒說完,他不忍說,他不敢說。
莫醫生還抱有一絲期待:
“那人類可以組織一下,一部分人到傳送門比較里面的位置再跳海,這樣人口在新球的分布就會更平均。”
影子仍然對人類能夠完美合作帶著相對的悲觀情緒:
“不會的,你想想,從太平洋的邊緣地帶,到我們跳海進入傳送門的核心地帶,就算是現代船舶,而且是好一點的貨船,開足馬力也得航行個一周左右。”
“你仔細想想,從陸地邊緣到藍色光幕的邊緣,可能兩三天就到了。”
“這中間差出來的時間,能夠多運很多很多批人到傳送門。”
“在商業上,顯然,不深入傳送門才是現實的。”
莫醫生也發現了協作的困難:
“剛剛進入藍色光幕,在傳送門的邊緣就直接跳海,意味著比航行到太平洋腹地再跳海,能早將近一周到達新世界。”
“早這么一周,搶奪到的資源和地盤,可能就是決定性的。”
“所有人都想追求對自己最有利的選項,最終博弈的結果,是對所有人最差的那種。”
“納什均衡。”
而王二狗則更加直接:
“其實,只有到了這個世界的人,才會知道進入傳送門位置和出現在新球上的位置之間的映射關系。”
一陣山風吹來,達科他火洞中的火焰燃燒地更加劇烈了一些。
一塊浮在水面上,但是位于邊緣的雞塊蹭到了被燒得非常燙的陶鍋鍋壁。
“呲……”
富含脂肪的雞皮中的水分快速蒸發,變干,隨即略微帶了一點點焦。
營地的四個人不寒而栗。
柱子此時已經完全明白這個世界將會發生什么:
“也就是說,人們并不知道自己即將走上的,其實是一條絕路,他們剛剛到新世界,就會面臨饑荒,或者是連樹皮都被啃光的荒地!”
柱子的語氣中,甚至已經不是恐慌,而是一種絕望:
“我們能做什么?幫幫他們,幫幫我們!”
影子仍然是那個把現實撕開給所有人看的壞人:
“我們什么都做不了,我們不可能給地球發信息,就算我們現在有星際通信級的天線,信號到達地球的時候,兩年的搬遷時限已經過去了。”
“我們,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