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正道的大本營——禪心寺,此刻遭遇天兵的強攻,形勢已是愈發不妙。
而禪心寺周邊的各大江湖門派,那些正道中人嚴加守備的各個據點,此刻也處于危急之中。
其中尤以秦山派的處境最是艱難。天兵們想要打開前往禪心寺的通道,就必須拔掉這顆一直卡在他們路上的釘子。
而唐青青此刻就在秦山派中,和秦山派掌門諸葛欽等人并肩為戰。
只是,這一戰看起來,已是兇多吉少。
唐青青手中那把鉆心劍已然在一次攻擊之中斷裂,現在剩下半把殘劍插回到了劍鞘之中。她隨手從地上撿起了一把秦山派弟子使用過的長刀勉強使用。
雖然天涯閣“百變神功”對于武器的種類并不挑剔,但驟然棄劍換刀,唐青青頗感不適應,在這般危急戰事之中,更顯得有些捉襟見肘。
月光照耀之下,遠處的天兵正如同怒濤一般,一層一層地涌來。
在唐青青身邊,秦山派掌門諸葛欽已是身受數創,手中那桿判官筆上浸滿了血水。只是相比身上的痛楚,秦山派弟子們的傷亡更令他難以忍受。
“莫非我秦山派的百年基業,真的要毀于一旦不成!”諸葛欽此刻精神疲憊,已是不自覺地將心中所懼說出口來。
聽到他這句話,在一旁的葛秀云不由得神色黯然。
“掌門不可泄氣!”唐青青急忙提醒道。“大家還在各處奮戰,此戰我們還沒輸!”
諸葛欽愣了一下,方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么。他臉上顯現出一抹慚色,手中那支筆揮舞得更用力了幾分。
但他的傾盡全力,終究是換不來戰場上的一線生機。
數之不盡的天兵向著他們奔涌而來,將秦山派山門內外染成一片銀白色,不斷有秦山派的弟子倒在地上,之后便再也爬不起來。
唐青青猝不及防,手臂被一支長槍擦過,原本纖細的小臂立刻展現出一道可怖傷口,鮮紅色的血水奔涌而出。她怒喝一聲,手中長刀將那支長槍擋開,然后腳下一用力,身體猛地躍起,長刀劃過那天兵的喉嚨,將對方的半個脖子都削開,天兵金黃色的血液噴了她一臉。
她伸出手,一把抹去臉上的血水,接著將袖子撕扯下來,勉強裹纏在受傷的手臂上。但這樣的包扎,根本止不住四溢的鮮血。旁邊的葛秀云急忙跑來,將一顆丹藥塞進了唐青青口中。
唐青青一仰頭,將丹藥咽了下去。這丹藥顯然不是什么靈丹妙藥,服用下去之后,她的傷口也未有開始愈合的跡象,只是有一股藥力在她胸中游走,替她護住了心脈,讓她流血的勢頭稍微減緩。
只是此刻,隨著失血越來越多,她眼睛里的世界已經有些暗了下去,手中揮舞的長刀也慢慢地不再有力。
感受著一種眩暈的感覺從各處奔來,唐青青心里卻一陣通明:她知道自己已是到了緊要時刻。
體內“百變神功”自發運行起來,她勉強躲過前方一個天兵的長矛攻擊,然而身體卻一下子失了平衡。下一刻,她感覺到自己斜斜地倚靠在葛秀云的身上。
“青青,青青,不要睡啊!”耳中傳來葛秀云的呼喚,但她此刻已是太累了。天下人的安危仿佛都壓在她一個人的肩膀上。
原來王大俠先前經歷過的,便是如此的重負么?
在這一刻,她心中忽地升起這么一種奇怪的感覺。
然而就在此刻,她感覺到自己的嘴巴被一雙手輕輕掰開,接著被送入了一顆圓滾滾的丹藥。這丹藥藥力非凡,仿佛有一陣清涼之氣一下子席卷了她的大腦,讓她的目光重新清明起來。
在她面前,此刻正有一位相貌英俊的年輕俠士滿臉關切地看著她
“王大俠?”她叫出了聲。
“不要多說話。”那人扶著她輕輕靠在自己懷中。“是我,我來救你們了。”
在一旁的葛秀云不由得輕輕皺起了眉——這人對唐青青真是親昵。
只見這位年輕俠士,一手抱著唐青青,另一只手中,一把長刀不斷揮舞,將周圍的刀槍劍戟一一攔開。周圍的天兵雖多,卻沒有一人的兵刃能進入到他和唐青青周圍的兩尺之內。
旁邊一位身穿黑衣的年輕俠士站立在一旁,看到那揮刀的俠士與唐青青這般親密,情不自禁地冷哼了一聲,手中一把閃耀著血光的長劍一下子洞穿了一個天兵的胸膛,接著他飛起一腳將那天兵踹開,右手一甩手中長劍,將金黃色的血水甩開。
這一手耍得極為漂亮,看得一旁的葛秀云情不自禁地想要叫好——關鍵是,這位黑衣人,長得還頗是英俊,仿佛一下子就震動了她的心,讓她一時間移不開目光來。
以這兩人為首,后續不斷有江湖中人趕來,這些人大都身穿黑衣,在蒼茫夜色之中,如同一股黑色泉流,將那銀白色的波浪沖擊開來。
“來人是何方俠士!”諸葛欽看到有人前來救援,禁不住神色一變,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是銅爐派王鈺。”那抱著唐青青的俠士回話道。“帶領援軍前來救援。”
在他身旁,那黑衣的俊俏俠士又是冷哼一聲。
聽了這話,葛秀云才把眼前這人和報刊里那位“天涯刀客”聯系到了一起。這位刀客看起來比書報上畫的形象還更年輕了幾分,眉眼青澀,就像個大男孩一樣。
那他身邊的那一位,難道說……
她忽地心中一動,這位年輕高手一身黑衣,手中長劍染血,招式狠辣,卻似乎和天涯刀客關系非常親密。
若是她所料不錯,這位莫非就是和天涯刀客恩怨難解的“血公子”霍驚天?
這個念頭一升起,就再也沉不下去了。
葛秀云看著那位黑衣公子身側,一陣血氣如同霧靄般升騰而起,將他的身影映襯得忽隱忽現;他手中那把邪兵,每一次穿刺都要刺中一個天兵的要害,招招不留情;再看他腳下步法,靈動之中透著幾分詭異氣息,每一步都牽動著他的整個身體,在天兵之中自在游走。
不錯了,這樣的身形,這樣的衣著,這樣的武功,絕對是“血公子”錯不了!
葛秀云也是讀了不少故事的年輕姑娘,看著書報上記錄的那些“天涯刀客”和“血公子”之間的激戰,想到這世上竟然有這么兩位年輕俊才,身在不同的陣營,彼此為敵,卻又能相互理解,心中也曾暢想過,這兩人若是有朝一日能并肩作戰,那又會是什么樣的景象?
只是此刻,這景象竟然顯得,有些殘忍。
“血公子”看起來似乎頗是忿怒,手中長劍運行之間,仿佛也帶上了三分怒意,每一劍都直著刺向敵人的要害,非要把對方的身體刺穿,方能讓他胸中的怒氣稍微舒緩。
而他憤怒的原因,在葛秀云看來也十分清楚了——“天涯刀客”明明和他并肩作戰,懷中卻還抱著另外一個女人,這怎能不讓“血公子”嗔怒?
不對,不對,這個女人,可是青青啊——她和“天涯刀客”王大俠有兄妹之誼,又曾跟隨著王大俠四處征戰,據說還得過王大俠的刀法傳承,這兩人在一起才是天經地義的!
葛秀云勉強用這般理由勸慰著自己,但是心中那股希望王大俠多看一眼霍公子的想法卻怎么也壓不下去。
仿佛是在回應她的想法,霍驚天忽地收起劍來,向著王鈺行走了幾步。
“先把那女人放下!”霍驚天發怒道。“不然你這一身刀法連五成也發揮不出來!”
王鈺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懷中的唐青青,然后抱著她,蜻蜓點水般踱步到一棵大樹旁,讓她斜靠在樹上。
接著,他左手拔出腰間另一把長刀,腳下踏動步法,如同一道閃電般沖入敵人之中。
少了一個人在懷中,王鈺的戰力頓時提升了一倍不止。只見他手中雙刀亮著寒光,不斷向著周圍敵人砍去。
兩把長刀一攻一守,如同陰陽相互催生、互相轉化,一邊擋下天兵們的種種兵刃,一邊砍向對方的防守薄弱之處。雙刀輪轉之間,幾乎在他身后留下了一條金黃色的血路。
這一手刀法,若說是華麗,實在也談不上有多華麗。但一招一式之間,攻守轉換如同行云流水,幾乎沒有留下一絲破綻,自有一種江湖中人才懂的干凈和利落,看得一旁的葛秀云如癡如醉——難怪看他先前的表現,血公子如此震怒了,和現在的表現比起來,剛才王大俠抱著唐青青時候的身手明顯下降了一個層次不止,實在不由得他不發怒!
看到王鈺這般手筆,霍驚天這才在嘴角掛起一絲滿意的微笑,然后緊緊跟在王鈺身后沖向了天兵。
兩人一個在前,雙刀砍殺不止;一個在后。長劍穿刺不息。他倆的身形互相掩映,舉止卻相互協調,自有一種賞心悅目的觀感。
在這般的攻勢之下,天兵們的陣型幾乎被兩人打穿,緊接著后面的那些身著各色衣服、展現詭異武功的援軍便緊緊跟上。
秦山派之圍,一時間已是被他們解開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