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堂內剩下的幾人看過那布帛上所書的內容,對于那寥寥幾段文字,眾人反應皆都不同,唯一相同的是,眾人都不自覺的陷入了沉默。
唯一面色不變的也只有蔣濟本人了,顯然,這位護軍將軍,可能早就知曉其上所書之事了。
看他那模樣,可能早就對于此時有了準備了,畢竟,護軍將軍這個位置實在是太過重要了。
而其他人對于此事,更多的只是驚訝,驚訝于曹爽竟然這么急切的,就開始任用自己的親信了。
也驚訝于那位大將軍的手段,殺人誅心啊,早幾天的洛陽城內,那些孩童們就唱起了那首“童謠”。
想到這里,殿內幾人的目光不由的轉向了蔣濟,顯然,是想看看這位蔣濟本人對于此事的反應。
要知道,坐在堂內的崔林、裴潛、趙儼、高柔等人,對于那首“童謠”都已經有所耳聞了。
要知道那些孩童見人就唱:“欲求牙門,當得千匹;百人督,五百匹。”
雖然那首歌謠沒有指名道姓的明說,但現在坐在堂內的幾人,哪個不是混跡朝堂幾十年的老狐貍了?
其針對的,除了這主武官選舉的護軍將軍,還能有誰?
就這短短幾天內,洛陽城里對蔣濟風評就已經急轉直下了,各種惡毒的謠言都已經開始散播了。
這則“童謠”其傳播速度之廣,令人咂舌無比,而這首“童謠”的出現,顯然也并那么不簡單。
再加上布帛上的那句大將軍以領軍將軍空缺為由,建議護軍將軍蔣濟遷任領軍將軍
就連剛剛回到洛陽的裴潛,僅僅靠著這兩件事,都已經能猜到了那幕后主使之人了。
可能那位根本就不想掩飾吧,說不定,那人還想通過這件事,向著自己等人示威呢!
雖然,總領諸將任,主武官選舉,就足夠那位大將軍忌憚,而蔣濟現在,在這個特殊時候,也就顯得刺眼無比了。
所以,眾人早已經知道,蔣濟其實早已經想好交易的條件了,畢竟,蔣濟的歲數也都這么大了,也已經到了該為后人鋪路的時候了。
所以,眾人其實也不想與這位大將軍交惡的,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高柔早已經寫了封信給那夏侯泰初了。
但是,讓眾人沒想到的是,這位大將軍竟然用出了如此下作的手段,這可是實實在在的犯了忌諱。
看著那表面平靜的面容,而蔣濟那額頭上凸顯出來的青筋,已經暴露了,現在這位領軍將軍此刻的內心,絕沒有外表那么平靜。
在坐的誰也不能保證,今天在的蔣濟身上所發生的事情,未必不會在明天的自己身上重演。
以后那位大將軍,豈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想到此處,崔林、裴潛、趙儼、高柔等人心中皆是冷哼一聲。
那無用豎子借著其父曹真之名,加上宗室的名頭,竟然敢行此等有辱斯文,可堪比禽獸之事。
要知道自己等人追隨武皇帝之時,那豎子可還不知道在哪里呢!
沒有理會堂內眾人神情的變化,輕輕咳了咳,蔣濟突然的對著趙儼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伯然真能確定荀顗沒有參與此事?!”
聽到蔣濟這一句沒頭沒腦的問話,趙儼卻是很快反應了過來。
點了點頭聲色嚴肅的說道:“自是如此,荀顗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
亦是司馬太尉親自舉薦入仕的,不可能做出此等不智之舉!”
其實,荀融三人的問題,比荀紹所知道的更加嚴重,而其子做出的舉動也是更為過分一點。
其實,今天眾人對于荀紹這種態度,就是因為其子荀融,也參與到了那首“童謠”之事之中了。
“既然如此,那明日我就上書,請遷領軍將軍,之后舉薦那夏侯泰初為中護軍吧!”說完,蔣濟就好像解脫一般,木然的閉上了雙眼。
然而一旁的崔林,在聽到蔣濟的話語之后突然站起身,有些惱怒的說道:“此例一開,難道在坐諸公不知其所導致的后果?”
撇了撇嘴,看著對面那憤怒無比的崔林,趙儼開口說道:“怎么?莫非司空有更好的對策?!”
回頭狠狠瞪了趙儼一眼,崔林壓抑著嗓音說道:“大司農乃是潁川名士出生,豈不知那三晉故事?
今日割吾等三城,日后退吾等兩城,莫非,還要感激他還了我們兩城不成?
三晉前車之鑒,其之后果依然歷歷在目,吾等豈能效仿?!”
聽到崔林的話語,趙儼先是睜大了眼睛回瞪了回去,要知道現在趙儼只是大司農而已,而崔林已經是三公之一的司空了。
要是換以前大司農與三公的權勢可是天差地別。
但是,因為尚書省的存在,除了司徒還能有較大的權勢之外,不領尚書事的三公也只是個虛位而已。
然而,大司農卻是實實在在的,掌握了屯田之事的顯貴之官,所以趙儼才敢回瞪回去。
站起身來,趙儼不甘示弱的說道:“今朝中之事,豈能比之春秋戰國故事?若司空無良策,何須多言?”
隨著兩人的對峙,堂內的氣氛愈發緊張了起來,看著面前的趙儼、崔林兩人,高柔面色變了數變。
好似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先是緩緩站起身,先是對著堂內眾人一禮,最后開口打斷了兩人之間的緊張對峙。
“諸公不要忘了,吾等皆是陛下臣矣!”說完,高柔就朝著未央宮方向做了個揖。
聽到高柔的話語,堂內的幾人皆都是面色變了變,他們皆都下意識的遺忘了那位陛下,這個帝國真正的主人。
這也不怪他們,實在是因為曹芳太過年幼,加之,眾人也未與那位小陛下有過過多的接觸。
幾人對于曹芳的印象,也只限于一位孝順的小陛下。
心里不斷念叨著那一句孝順的小陛下,崔林、裴潛、趙儼、蔣濟等人的眼睛具都是亮了起來。
高柔話語剛落,趙儼就急匆匆的說道:“不知太常何意?”
就在高柔想要回答之時,堂外那緊閉著的大門外,突兀的響起了一陣門環叩擊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