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雄雞才剛剛放聲報曉,此刻的洛陽內城卻是已然燈火通明,在這黑暗之中顯得格外耀眼刺目。
位于中軸線的銅駝大街兩旁早已是站滿了身穿甲胄的護衛,從最開始的宜陽門一直到闔閭門放眼望去全都是兵戈林立。
在一個個校尉與司馬的命令下,手舉火把的兩旁護衛們站的筆直,正無言的往著銅駝大道上那一輛比一輛豪華絢麗的馬車緩緩行駛而過。
隨著那一輛輛馬車緩緩停在闔閭門一旁的大司馬門前,接著從城內那光鮮亮麗的街道中走出了一群群身穿隆重禮服的官員。
因為立春的緣故各官員身上都穿著青色朝服,若是放眼打量其中大多數人腰間都系著銅印黑綬。
顯然這群人其中品秩最低的都是六百石、五品以上的官吏,這群人或是三三兩兩的聚到一起互相商議,或是在親熱的打著招呼。
而在這群人身后則是跟著一群腰間系著黑綬與黃綬的吏員,在這個時代腰中的印綬就是表明身份的最重要的一環。
若是被人發現這群腰間系著黑綬與黃綬四百石以下的吏員系上了一條三公才能擁有的綠綟綬。
恐怕將要被前面由著杜恕帶領的那群正虎視眈眈正打量著周圍的御史們彈劾到生活不能自理,說不定嚴重一點的還要流放到涼州去。
因為先帝崩殂的緣故,在洛陽城足足滯留兩月有余的上記吏終于是迎來了大朝會的這一天。
穿著保存許久了的禮服,鄧艾此刻臉色正有點恍惚的跟在上記吏們的隊伍中。
而在前方被杜恕帶著兩位殿中侍御史逮住了幾個正在那交頭接耳的官員后,走在銅駝大道上的眾人也逐漸安靜了下來。
在抓了幾個典型杜恕看了一眼身后那已經是排列整齊的百官,隨后也是心滿意足的帶著兩位殿中侍御史走進了闔閭門旁的掖門中。
留下了十余名帶著獬豸帽四處巡視的御史們,在這些御史們的注視下鄧艾等人很快就來到了闔閭門前等候了起來。
而鄧艾在看到闔閭門下滿偉那高大的身影后,心中還是生出了幾分不真實感。
他還是有點沒有緩過勁來,因為陛下相詔的緣故日后就要留在洛陽,鄧艾昨夜可是激動的一晚沒睡。
在感激完那位小陛下后,鄧艾就開始盤算著等自己穩定下來后,就把自己的妻兒一并接到這洛陽來。
七想八想下,就這樣一夜就過去了,若非是自己同鄉的幾個好友前來相邀,鄧艾恐怕就要錯過這次大朝議了。
大朝議時非故不前往洛陽宮朝見的罪名可是大的很!
而此刻,身穿著甲胄的滿偉正同旁邊闔閭門司馬王錘小聲交談著什么。
站在闔閭門下的滿偉、王錘兩人那一個身高八尺一個七尺有余的身高很容易就讓人注意到。
好似是心有靈犀一般,滿偉突然往著鄧艾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
在見到人群中穿著禮服的鄧艾后,滿偉也是笑著朝著鄧艾點了點頭。
望見闔閭門下滿偉的動作,這邊的鄧艾也是連忙點頭回應。
兩人之間的小動作很快就被那巡視的御史給發現了,在挨了一頓訓斥后鄧艾也只好對著滿偉尷尬一笑。
學著旁邊站在的眾人的模樣,鄧艾低下頭來眼觀鼻鼻觀心等待了起來。
身穿著那套登基時所著的禮服,帶著那依舊有些重量的冕旒正坐在東堂前殿的曹芳也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哈欠。
沒辦法,昨日在成功把鄧艾挖過來還拉攏了滿偉這一下怎叫能曹芳不激動。
這一激動就忘了今天的大朝議了
當然,在曹芳剛張開口時就被身旁站著的高柔給制止住了,見到高柔那張嚴肅的老臉曹芳的哈欠就這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見到曹芳停了下來,高柔點了點頭囑咐了曹芳兩句后就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紙條朝著曹芳遞過去了。
遞完這個小紙條后,高柔也就走向了東堂殿中站著的門下寺的那幾名侍中與散騎常侍。
開始朝著以荀顗、韋誕兩人的門下寺諸人吩咐了起來。
接過高柔遞過來的紙條時曹芳還有些奇怪,為啥這位老太常居然要在光天化日之下遞紙條給自己。
在曹芳看清高柔遞過來的紙條上內容后一時之間既然不知道說什么了。
原來是高柔怕等會接受百官朝賀進酒時自己忘詞,這才把自己等會要說的話記在了上面。
但問題是就那么幾句套話,曹芳現在都能自己多編十幾條出來了。
不過,這也是老太常的好意不是,把手中的小紙條放到自己袖中,透過冕旒的珠簾曹芳也是開始打量了起下面站在的諸人了。
兩個多月了,足足兩個多月了曹芳直到今天才算是真正看到門下寺的四位侍中與四位常侍。
站在前方的荀顗還是老樣子頭上插著的兩尾貂璫依舊是那么不明覺厲,而韋誕這位老侍中也是那副迷迷糊糊的模樣。
現在兩人身后那兩位帽子右邊插著貂璫侍中曹芳倒是沒有見過。
但經過剛才高柔的簡單引見曹芳也是知道了這兩人的姓名,兩位侍中那一個比較胖的名叫何曾。
提起這位何曾可能一般人不知道,但這位可是開創了何曾食萬這個成語的男人,乃是現在陳郡何氏代表人物。
而在何曾身后那看起來有些仙風道骨模樣的侍中名叫孫邕,曹芳對于這位了解的也不多。
只知道其師從北海術士王和平曾與何晏、鄭沖、曹羲、荀轍等人共集《論語》諸家訓注。
在曹芳想來孫邕應該與何晏的關系挺好的,畢竟人老師可是術士,想來應該與喜歡玄學的何晏有共同話題。
正想再打量一下后面跟著的那四位散騎常侍,卻見高柔在同門外前來通報的謁者仆射王業交談了一下。
隨后就同王業一起俯下身子朝著殿內那還在四處打量的曹芳說道:“陛下!百官、眾將士以就位,還請陛下移步太極殿!”